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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影見曲雁沒接過,面上划過一絲無措,「我、我洗乾淨再還你。」
曲雁無奈一笑,抬手把瓶子拿過來,「當初撿你回來時是我日日給你擦身,我若是嫌你,也不會讓你住在我院裡。」她舉起手中小罐,無奈道:「還有,這不是藥,是糖丸,怕你吃藥苦才給你的。」
看著齊影啞然又窘迫的面容,曲雁頓了一會,只讓他等自己一會。
在曲雁離去後,齊影看向自己手中的帕子,輕手將它疊好放在衣襟前,想起女人方才的話,耳根處越來越燙。
他並非沒有吃過糖,但因是曲雁給的東西,便下意識當成藥丸。雖甜絲絲的,卻一次都未含化過,每次皆囫圇吞下。
小腹處開始熟悉的絞痛,齊影蹙起眉頭,掌心緊緊壓著腹上,好似壓的夠重便不會痛了一般。
熟悉的藥味飄來,他卻有股反胃的感覺,齊影壓下胃裡翻湧,屏住呼吸將那藥一口灌下。他怕自己會吐,在喝完藥後還喝下碗涼水。
曲雁回來後將手中之物放在一旁,看著齊影比方才更蒼白的面色與空碗,眉頭不由一蹙,「你先回屋歇著,等會兒煮好我給你送去。」
齊影確實難受,根本沒把曲雁的後半句放在心上,只步履飄忽的走回去,連一向挺直的背脊都有些佝僂。
昏暗的天際終於砸下雨滴,曲雁端著碗與暖爐走進側屋時,齊影正蜷縮在被子裡,他身子太單薄,乍一看根本看不出被下有人。
錦被被輕掀起,躲在被下的人一驚,驀地抬眸去看。齊影髮絲被冷汗打濕,凌亂黏在額角與臉頰上,本養出些血色的小臉煞白一片,如此失態的模樣,看起來與十日散發作那日極為相似。
曲雁掃了幾眼,蹙眉將他緊壓在小腹上的手拿走,齊影還有些反抗之意,可惜他右手傷未痊癒,力氣抵不過曲雁。
齊影掌心虛汗嚴重,像從水中撈上一般,小腹處的壓力一松,他口裡立刻溢出聲痛哼,隨後便羞赧不已。
「……我無事,你不用管我。」
又開始趕人了,曲雁挑了挑眉,同沒聽見一般將東西放在他手中。
冰冷的掌心被暖意包圍,齊影看向自己手中的暖爐,神情一愣,接著女人的聲音便在頭上響起。
「你躺好,我給你揉揉。」
第十七章
曲雁學過夫道醫學,也知曉男子癸水時如何緩解腹痛,但一直未有人給她實踐過,此刻碰上個典型,怎可能放過。她將掌心搓熱,又把齊影礙事的腰帶解下,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齊影如受驚的兔子一般,他怔怔捧著暖爐,無措的連手放哪都不知。他被曲雁擺弄著換了好幾個姿勢,最後頭輕枕著女人的腿,身子半靠在她懷裡,鼻尖充斥著曲雁身上的藥香。
他還不死心的紅著耳根拒絕道:「不用,我沒事的。」
在女人掌心貼上的那瞬間,齊影不受控制的繃緊身子,還掙扎試圖起身。最後被曲雁按住肩身,將他拒絕的話駁回,只輕聲道:「聽話,我知你不舒服,揉揉便好了。」
齊影頹然放棄,任由臉頰燒起來般滾燙,只閉上眼當自己死了。
曲雁一邊輕柔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試圖驗證自己以前學的到底有沒有用。
半炷香過後,齊影已不再冒冷汗,反而熱的難受。如今剛過立秋,暑氣卻未消退,曲雁輕將他手中暖爐取走,本闔著眸子昏昏欲睡的人驀然睜眼。
在那恍惚瞬間,齊影還以為是自己的劍被人奪走,睜眼時正巧與低頭的曲雁對視,在想起此是何地後,他眸中冷意緩緩散去。
女人眼中含笑,聲音溫柔,「要不要喝糖水。」
所謂糖水,其實是紅棗桂圓摻了紫砂糖與月盈草等滋補之物熬製,一直是男子們喜愛的補品,喝起來藥味不重,反而味道發甜,說是糖水也不足為過。
齊影縮在床上,捧著小碗一勺勺舀著,曲雁坐在床側看了半響,直到窗外雨勢漸大,屋內不得不燃燭照明。
在曲雁回身之際,窗外驚雷響起,她看見齊影手中勺子一顫,整顆桂圓滑入碗中。
曲雁不動聲色將他反應盡收眼底,「這段時日正是谷內雨季,驚雷難免多些。」
齊影咽下口中甜糯棗肉,溫順點點頭,「我知曉了。」
她在那碗糖水中加了安神之藥,這次不是醉草。在齊影撐不住睡去後,曲雁將手中瓷瓶放在他枕側,又替他撥開額角髮絲,這才借著燭火,將白日未撰寫好的藥方鋪開。
那是兩種藥融合的法子,既然十日散與忘塵可以,那別的自然也可以。相比那些正統醫道,曲雁對這些旁門左道更感興趣,她前幾日便將藥制好。
待最後一筆落下,她將宣紙收起,側目看向床上的男人,他眉頭緊擰著,似睡的極不安詳。
曲雁指腹撫過他眉心,妄圖揉平他的愁絲,分明白日永遠一副安靜沉默的樣子,在夢裡遇見了何事,竟睡的如此不安。
驚雷轟隆劈下,曲雁為他掖被的指尖一頓,她看著男人呼吸一亂,那面上神情變得痛苦不堪。
她想著民間哄小孩的方式,一下下輕順著他後背,嘴裡還哄著,「別怕,我在呢。」
齊影似聽進去一般,他主動握住她的指尖,似哭般急促溢出兩字。
曲雁唇角笑意一僵,臉色當即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