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盛木這幾日一直沒出谷,他本在一旁看著,忽而眸色一變,抬手在那堆瓶罐中準確無誤拿起一個小瓶。
他擰開後聞了聞,臉色瞬時變的陰沉。
「她給你用過這個?!」
齊影先還沒反應過來,待看清瓶身後怔愣一瞬後連忙搖頭,他接過師父手中小瓶,指腹在上面來回摩挲。
盛木緊蹙著眉,沉聲道:「你莫聞,既沒給你用,她放床頭作甚。」
那瓶子裡裝的是春/藥,一般為了防止混淆,瓶身上總刻著一道痕跡,因此盛木才能一眼看出,方才他聞得這藥性還挺烈。
齊影也是頭一次知曉床頭還有這物,他握著小瓶不知在想什麼。礙於屋內還有正收拾的喜公,盛木沒將話說開。
待收拾到衣櫃時,盛木的表情更為陰沉,他看著那件紗衣道:「這總歸是給你穿的吧。」
齊影看清時,臉色騰的一紅,那衣裳是曲雁最初給他的,外表看著與尋常衣裳無異,可上了身才知曉,那衣裳有多大膽,領口幾乎合不攏,更是勾勒身形。
曲雁定然是不知曉的,她還曾問過自己一次為何不穿這衣裳,他當時只說穿不慣,後來便送了許多新衣裳。
齊影上前將衣裳握在手中,匆忙折了幾下便塞進衣櫃,羞紅著耳根低聲道:「師父,你莫再看了。」
盛木盯著齊影道:「行,徒弟大了,胳膊肘這就往她那拐了。」
齊影小聲焦急道:「不是。」
盛木唇角抿了抿,待屋子收拾妥當,那些喜公掛紅綢時,盛木與齊影才從屋中離去。
齊影孕態初顯,走路時總習慣將手放在小腹上,眉宇間藏著將為人父的欣喜與緊張。
盛木觀察了半響,忽而開口道:「你想不想認回顧家?」
齊影一愣,隨即搖搖頭,顧家的事他並未瞞著師父,盛木在知曉此事後,連夜翻進知府府上去看了眼顧如意的長相。結果饒是他也怔了怔,這都不用旁的來證明,光看長相都能看出是二人雙生子。
齊影搖搖頭,「不想。」
「其實想也行,據說顧家在嶺南是富商,且家中無女,你若認回去,你那親生娘爹定然會給你分些家產,屆時銀子在手,吃香喝辣不都是你的。」
他師父在意的向來都是這些,齊影無奈笑笑,還是搖搖頭,即便日後真相認了,他從未想過要顧家什麼東西。
雖血脈相通,可他與顧家確實是陌生人。
盛木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小徒弟,「白給的富貴也不要,情願圈這谷里,她真是給你下了迷魂湯了。」
「師父在江湖這麼多年,不也沒花完那些銀兩。」
小徒弟難得反駁他什麼事,盛木看向他道:「行呀,跟了她後伶牙俐齒許多。」
「徒弟沒有。」齊影垂眸道。
盛木輕笑一聲,斂起眸中神色未在言語。
兩日時間匆匆而過。大婚那日,大紅婚服穿在身上,齊影看向鏡中之人,只覺恍若夢中。
今日天還未亮時,他師父與許粽兒便帶著喜公將他喚醒,接著便是演練過無數次,行雲流水般的流程。齊影只抬了幾下胳膊,接著便被請到鏡前梳妝,給他上妝的喜公們是谷外請來的,他們知曉這位夫郎帶著身子,因此皆是輕手輕腳,生怕驚擾新婚夫郎。
緋色口脂被輕輕塗上,更襯的鏡中人艷艷驚人,許粽兒在旁看的眼睛都呆了,齊影哥哥向來不愛胭脂,上次他欲打扮齊影沒成,不想齊影上妝後竟是如此驚艷。
許粽兒小聲道:「真好看……」
那喜公放下口脂,笑著道:「主君的皮膚真是吹彈可破,這張小臉嫩的,莫說是帶著身子,就說是位未經人事的少年郎我也信。」
「誰說不是呢,皆說男子穿嫁衣是最美的,我做這麼多年的喜公,主君是難得生的如此標誌的。」
眼瞧著每個喜公都說了吉祥話,齊影抿了抿唇掩住羞意,將備好的賞銀給幾人,那些喜公頓時眉開眼笑,連聲道謝。
「主君生的俊,心腸更善,定能把曲大夫的心牢牢勾住。」
盛木瞧自家徒弟羞澀的模樣,眼底微不可察划過絲落寞,隨即便是欣慰一笑,他拿過桌上手中的喜梳,站到齊影身後。
「你既讓我坐高堂,那這梳禮我也代你父親行了,今日師父送你出嫁。」
「師父。」
齊影輕念一聲,從鏡中看向盛木的面容,後者垂下眼眸,專心替齊影梳發,身旁的喜公熟練的唱著賀詞。
齊影眼眶有些泛紅,待最後一梳後,盛木握著喜梳的手垂下,抬頭看向鏡中人。
「吉祥話我就不說了,她若是對你不好,你便拿著嫁妝跑路。西江南山角有個小漁村,村尾最南邊便是我的房子,裡屋第二間從南數第三磚下面還有些銀兩,加上我之前給你的,夠你瀟灑一輩子了。」
齊影屏住呼吸,透過銅鏡看向盛木,師父的面上藏著太多他看不懂的神情,為何師父要將這些告訴他,他忽而想到什麼。
「師父,浮屠樓的人今日會來參加婚宴,她會不會……」
盛木知曉他要說什麼,於是勾唇一笑退後兩步,讓旁侯著的喜公將鳳冠為他綰上。
「大喜的日子,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早從浮屠樓脫身,何況你師父我身手尚在,她抓也抓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