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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對不起。」
「你有何對不起我的,被抓到算我沒本事,跟你沒關係。」盛木語氣冷漠,他將衣衫穿起,轉頭看向齊影,沉默了一瞬才道:「你與她成婚了?」
齊影一愣,「沒有。」
「那你們這算是何關係,又憑何叫她妻主。」盛木語氣提高几分,一臉不可置信,「她可是在哄騙你。」
盛木見過太過情場浪子,先甜言蜜語把男子哄到手,待膩了以後一腳踢開,左右也未成親,也不用給名分一說。
「不是。」齊影本欲解釋,可話到了嘴邊,他卻又說不出來。曲雁雖說過會娶他,但也未說過是何時,他忽而有些不太敢肯定,只小聲說了句。
「她說過會娶我。」
「她說什麼你便信什麼,從前我在浮屠樓教你的,你全餵狗了不成。」盛木語氣虛弱卻嚴厲,齊影先是一愣,又很快垂下眼眸。
「師父,我未忘。當年得知師父死訊時,我亦未去尋過師父您。」
盛木當年教他時,強調過許多遍,若是他某日死了,齊影不必為自己立碑,只當不知曉便好。怕是從那時起,師父便有離開浮屠樓的打算了。
師徒二人沉默良久,還是齊影深吸了口氣,將心中疑問問出,「師父當年為何要假死出逃,將你的功勞留給我?」
盛木依舊語氣冷漠,「我沒把握在浮屠樓活到三十五,正好碰見個機會,換你你怎麼抉擇。」
齊影半響未再言語。
盛木看向自己向來懂事乖順的徒弟,心間無聲嘆了口氣,他徒弟什麼都好,只是有時候太過執拗,甚至到了固執的地步。
以前就常擔憂他被騙,如今這憂慮竟也成真,不過從浮屠樓出來幾個月,便被人拐到身下承/歡,還一副情根深種的羞澀模樣。
「我年歲未滿三十五,又為何能繼承你的功勞安穩離開,浮屠樓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師父當年與樓主做了什麼交易?」
齊影凝視著盛木,語氣微顫,「我知道的,師父是為了尋我才回的浮屠樓。」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盛木轉了個方向與小徒弟面對面,見齊影擔憂看向他後背,盛木無謂擺擺手,他早習慣這種刑罰,對他而言並無大礙。
「齊影,你也算我帶大的,你既喚我聲師父,我也把你看做半個兒子,那我總得為你謀條後路。」
盛木看向怔愣的徒弟,心間情緒翻湧複雜。當年領他回去,只是因為自己與程念玄打的一個賭。
可齊影是他看著長大的,從那般一個瘦小的男孩長成如今玉立的男子,盛木知曉他趟過多少次血河,也知曉他不喜歡待在浮屠樓。
齊影不可能在浮屠樓活到三十五歲。
如今來看,盛木確實了解自己的徒弟,他本來做好了一切準備,曲雁成了唯一的變數,若齊影不曾被她撿到,或許他與徒弟早就逍遙江湖去了。
兩炷香後,齊影起身輕輕將門合攏,轉身瞧見靠在院門口那抹身影時,心中莫名湧上酸澀,這世上除了師父,只有曲雁一人等過他。
見男人快步走來,曲雁不動聲色收起手中匕首與楠木,眉眼含笑看向齊影。
「談完了?」
齊影輕嗯了聲,漆黑的眸子看向女人,不確定的問了一遍,「可是在等我?」
「自然,除了你還有誰。」曲雁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眸中神色一沉,「你師父說你了?」
齊影搖搖頭,「沒有,師父累了,我便先出來了。」
方才兩人談到最後,盛木肉眼可見有些疲憊,他身上重傷未愈,能正常與人交談全靠強大的忍耐力。齊影了解他師父的性子,就算暈倒前一刻也不會說累,他心間難過,卻也只好先行離開。
好在師父說已在浮屠樓受完刑罰,他這才放下心來,只要師父還能自由活著,比什麼都強。
兩人一路回了屋內,曲雁合攏房門,冷不丁來了一句。
「你方才喚的,再喚我一遍。」
齊影聞言有些茫然,「喚什麼?」
曲雁表情有些怪異,她凝眸看向齊影,一字一句道:「方才你與你師父說,我是你何人?」
齊影愣了一瞬,臉頰瞬間燒起,不用看銅鏡都知曉臉上是何顏色。
「我……方才師父問,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情急之下才說的。」
齊影這話說的緊張慌亂,甚至眼神都飄向曲雁身後,不太敢同她對視,半是羞的,半是侷促,畢竟齊影也不曉得她是不是惱怒。
曲雁半眯起眼眸,重複道:「情急之下。」
她抬手扼住齊影的下顎,逼得男人不得不直視自己,「你的意思是,只有情急之下才能喚我妻主?」
見曲雁將那稱呼說出,他面上頓時更燒,曲雁看著男人愈發緊張羞澀的模樣,眼底划過抹笑意,可面上還端著一副嚴肅做派。
「不是……」
齊影小聲解釋,見曲雁沒有鬆手的意思,齊影喉結一滾,索性閉上眼屏住呼吸,「妻主。」
齊影聲音不大,細聽還有絲顫音,可他卻覺得曲雁手中力道一瞬重了許多。
曲雁壓住下涌火氣,聲音微啞道:「睜眼睛,再喚一聲妻主聽聽。」
她見男人睫毛一顫,慢慢睜開那雙漆黑的眼眸,齊影貝齒咬過下唇,緩了半響才與她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