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目睹這場鬧劇的弟子不少,得到消息的曲雁很快趕來。
齊影扯著曲雁衣袖,在女人擔憂看向自己時,他克制住平靜搖搖頭。
「我沒事。」
很快有人把若堯帶走,曲雁在檢查過齊影身上無傷後,心中才鬆了口氣。
她把阿清從顧如意懷裡抱回來,解釋幾句後顧如意才松下心。天知曉方才他見阿弟掏刀時,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兩人一路無言,阿清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見娘爹沒有像往常一樣與她玩鬧,於是趴在曲雁肩上,小聲喚了聲爹爹。
齊影心間頓時一軟,他從曲雁懷裡接過女兒,「爹爹抱。」
直到把女兒哄睡,齊影才尋到機會開口,他只輕聲道:「他是程念玄的弟弟。」
若堯原名程若堯,是程念玄同母異父的弟弟,可二人之間關係並不好。程若堯雖是男子,卻是武學奇才,十二歲便能單挑乙等暗衛。
可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小小年紀便殺了浮屠樓許多無辜之人,程念玄一怒之下廢了他武功將人囚起來。
齊影之所以認識他,是因少時若堯曾與他一起訓練過,隊裡只有他們兩個男孩,若堯便總愛喚他『影兒哥』,再後來便沒見過他了。
可是程若堯怎麼會來藥仙谷,齊影的腳步一頓,莫不是浮屠樓真要變天了,他在谷內待的時日太牛,早不知曉江湖之事。
他看向曲雁,後者問道:「怎麼了?」
齊影心間莫名有些不安,「妻主,浮屠樓近日可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曲雁勾唇一笑,「但快有了。」
齊影心間狠狠一跳。
就在若堯離開藥仙谷的第三日,江湖傳來消息,浮屠樓不復存在了。
江湖人言,浮屠樓樓主程念玄殘暴不仁,對血親弟弟能都下去狠手,終在他多年籌謀下,數十名甲等暗衛反水,聯手絞殺程念玄。程念玄敗局已定後,暗衛們闖入藥閣拿到了解藥,從此四散江湖。
那夜。
屋外火勢綿延,盛木將刀抵在程念玄心口前,女人分明是強弩之末,身上滿是血跡,卻笑的無謂。
「何必呢。」她嘆了句。
盛木冷眼看向她,效忠程念玄的人皆被控制住,屋外布滿暗衛,他甚至不用親自動手,隨便一人都能殺了她。
程念玄自知逃不過,她低聲笑著,握住盛木的手使勁一按。女人大口溢出鮮血,在感受到盛木製止的動作時,神情愈發偏執。
「怎麼,你捨不得陪我一起死?」
「捨不得……」盛木垂眸,神情似喜似悲。
程念玄看著身前的男人,腦中想起他十幾年前的模樣,她忽而想,現在與他死在一處也不錯。
她指尖動了動,鬆開那緊握的藥丸。
「所以你自己死便夠了。」
盛木聲音極輕,他被程念玄拽進懷裡,刀順著力道沒入身體,鮮血沾了他半面臉。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很久,直到程念玄的懷抱第一次令他覺得冷。
盛木睜開雙眼,感受著自己的呼吸。
曲雁給他的藥生效了,他不用陪程念玄殉葬了。
就在他剛起身時,女人的衣擺中跌落一個黑色藥丸,那熟悉的感覺令盛木動作一頓。
盛木俯身拾起藥丸,緩緩捏碎在指尖,他認得這是什麼藥,他不想思考為什麼程念玄沒有吃,只安靜走出房間吩咐了句。
「燒了吧。」
立刻有人應道:「是。」
「盛哥,最後一份解藥了。」有人把東西遞到他身前。
盛木搖搖頭,「你們分了吧。」
今夜死了不少人,空氣中充斥著血腥氣,身後火光燒破天際。倖存下的暗衛都在這裡了,盛木挨個掃過去,除了被他支走的程若堯外,熟悉的面孔不過八九個。
他輕聲道:「都散了吧,江湖不見。」
在江湖中屹立多年的浮屠樓,最後在一場大火里泯滅,淪為江湖笑談。
齊影聽見這件事時,手中的撥浪鼓掉在地上,阿清看了看爹爹,蹲下身子把撥浪鼓撿起來,一搖一晃的朝爹爹走來,嘴裡還含糊喚著。
「爹爹、給爹爹。」
白嫩可愛的女孩舉著小手,費力將撥浪鼓塞進爹爹懷中,她塞到一半,忽而蹲下身子,歪頭看向自家爹爹,模樣極為可愛。
「哭哭,爹爹羞。」
當阿清摸上自己臉頰時,齊影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流了淚,他隨意抹了把便將女兒抱起來。阿清還在重複著爹爹羞,齊影唇角卻勾起抹弧度。
「你爹爹哭不羞,你哭才羞呢。」女人溫潤的聲音傳來,她從齊影懷裡接過女兒,指腹輕擦過他濡濕的睫毛。
「妻主,我沒事了。」
齊影搖搖頭,他只是有些激動,禁錮了他二十年的浮屠樓,最後淪成這樣一場笑談。他想起程若堯幾日前的話,沒想到他竟是真的做到了。
「莫哭了,再哭就變花貓了,阿清說是不是。」
見阿清十分配合的點頭,曲雁頓然一笑,從懷裡摸出封信遞給齊影,柔聲道:「你師父來信了,看看吧。」
齊影拆信的手都在發顫,他一行行掃過信上所言,心中高懸吊起的石頭終於落地,最後揚起一個清麗笑臉。
「師父說南山的冬果熟了,給我們寄來了一些。」
阿清聽到關鍵詞,立刻舉起小手支持,嘴裡含糊不清囔著果子,她最喜歡吃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