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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門內時,她才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眼中划過一縷莫名情緒。她把餵糖丸的舉動歸為自己的善心作祟,他看起來著實可憐。
山谷私塾內。
曲雁坐在堂前,手中握著書卷,桌旁還有杯氤氳熱氣的清茶,而堂下坐著一片愁眉苦臉的弟子,一個個恨不得鑽到桌下去。
托小師妹的福,大師姐沒來給她們授課,反而來考她們功課。
任玲坐的位置靠前,她緊張的握著書卷,嘴裡小聲念叨著已背過好幾遍的內容,仍覺得心中沒底。
師姐平日看似和善,但罰人時毫不心慈手軟。去年自己考核沒過,被關在小黑屋內默寫了整三十遍。任玲心裡一邊沒底,一邊悄悄抬頭去瞧,卻正好與師姐溫潤的眸子撞上。
曲雁放下書卷,微抬下顎,「就從你開始吧。」
堂內一瞬變得寂靜無聲,任玲吸了口氣放下書卷,戰戰兢兢走到曲雁身前,她閉上眼將腦中背過十幾次的書一股腦背出。
曲雁問的問題不算難,但任玲卻答得磕磕巴巴,在見自己點頭時,小姑娘如釋重負的表情,只覺得有些可笑又無奈。她覺得自己足夠和善,卻不知曉為何這群弟子這般怕她,
曾經她還問過梁紀倩這個問題,後者沉默良久,勸她先把手上血跡清洗一下。
還是齊影膽子大,至少見了她不會打怵,逗生氣了還好哄。曲雁這般想著,手中撂下書卷,看向最後一名弟子。
許粽兒咬了咬嘴唇,那柔美的小臉上有些愁容,他輕聲背過雜病論,卻在曲雁的抽問中卡住。那是一個極為簡單的問題,刀傷配製何藥止血較快。
許粽兒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聲,「我……我忘了。」
堂下傳來竊竊私語,曲雁抬眸掃過,重新恢復落針可聞的寂靜。
「上課時偷吃糕點,如今連如此簡單的方子都答不上,你學的東西都被你吃了不成。」
曲雁語氣平靜,但對於許粽兒一介男子來說,這話已算極重,她看著男子握緊雙拳,隨後緩緩跪於堂下。
「弟子貪玩荒學,請師姐責罰。」
不知何人吸了口涼氣,接著便被捂住嘴,曲雁的眼神若有若無飄過,任玲一個激靈,率先領著眾人告退。
方才吸聲之人被鬆開嘴,一眾弟子默默離開堂前,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大師姐和許師兄到底是如何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堂內氣氛不對,可如何不對,她們也說不上來。她們入谷的時間雖短,但關於谷內的流言卻沒少聽。
傳聞中大師姐和許師兄青梅竹馬,本以為是一對佳話永傳,誰料這幾年不知曉怎麼了,兩人關係堪稱形同陌路。
一個弟子終於忍不住悄悄開口,語氣掩不住八卦,「不是說師姐有房裡人了,莫不是一場新歡舊愛的爭鬥?」
任玲渾身一抖,她抄書抄的手腕如今還酸,萬萬不想再摻和進這個話題,若被三師姐或四師姐聽見,她們一個個都沒好果子吃。
第十三章
「起來吧,我有些事要拜託你。」
堂內就剩下兩人,在她說完後,許粽兒猶豫半響才起身到她身側,只是距離仍頗有些遠,「師姐要我做什麼?」
曲雁思索一瞬,待把事情交代好,看著愣在原地的男子,眸子半眯起,「刀傷止血應配地榆與三七,可記住了。」
冷清的聲音響起,許粽兒猛然抬頭,見曲雁唇角似笑非笑,眸中更掩不住瑟縮畏懼,在他慌亂離去後,曲雁無奈嘆了口氣,苦笑搖了搖頭。
谷內的傳聞不錯,許粽兒與她曾經確實是青梅竹馬,年幼時極愛四處黏著她,直到四年前那件事發生後,他才視自己如洪水猛獸。
若是齊影知曉那件事,當是何反應呢,曲雁無端思索半響,心間倒真隱隱生出幾分好奇。他如一把斷刃的劍,被雖折斷時尚有如此強的生命力,若鋒芒畢露時,又是何番光景。
谷內景色雖美,但看的時間久了,也便覺得索然寡味。
曲雁從前堂離開時,正巧碰見閒逛的魏鈺,她嘴裡叼著根草,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見曲雁走近,她眸色一暗,手中飛出一物,暗器般直逼女人喉間。
曲雁未曾躲避,抬手接住那襲來的暗器,下一瞬便顛了顛手中桃子,抬眸看向魏鈺,「你最近很閒?」
魏鈺從假山上跳下來,又從袋中拿出個桃子啃,「忙裡偷閒罷了,後山桃子結果了,再不去摘便被小崽子們分完了。」
臨州的藥鋪出了些事端,梁紀倩前兩日便動身前去,魏鈺又被拉出來頂替她的職責,整日滿山谷轉,卻瞧見曲雁悠閒自在,心中好生鬱悶。
曲雁對桃沒興趣,她剛欲把桃子扔回去,卻瞥見魏鈺撕破的衣角,和上面的幾縷雜色狗毛,她眯了眯眸子,又把手收回去。
身旁一名弟子挑著扁擔經過,那擔中是滿滿當當都是桃子,粉紅又水嫩,一看便是新摘的。那弟子見到曲雁身影,面上露出個笑臉,「大師姐,這是後山今日新摘的桃子,我給您送到院裡去。」
魏鈺咽下口中鮮嫩多汁的桃肉,陰測測出聲,「我的呢?」
她恭敬回答道:「三師姐,您摘好那筐也已派人送去您院裡了。」
魏鈺輕哼一聲,這才滿意點點頭,她啃完手中桃子,再掏時卻發現口袋已空,剛欲讓曲雁把桃子還給自己時,卻瞧見她已經和那名弟子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