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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彙在心頭,但是好像都來不及說了,她只能挑挑揀揀,將最重要的給說出:「我喜歡你……比你更早,喜歡上我……」
「我知道……」北顧握住她她伸在半空中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頰,這一刻鼎沸的喧聲不再,耳邊微弱的呼吸聲是他唯一能夠汲取的力氣。
北顧長睫猶如羽翼一般抖動著,沾著血跡的眉頭擰得緊巴巴,即便一身戰損也依舊是容顏俊雅。
「怎麼辦吶……」千久指尖輕輕揣摩著光滑的皮膚,那悲戚的眼神讓她心口處的疼痛更甚,不舍地強顏一笑:「這麼好看的北顧……我卻要將他拱手讓人了。」
北顧緊緊握住她的手,淚水沿著高挺的鼻樑滑落,喉間梗澀:「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懷裡人的身軀逐漸變成半透明的金色,亮起細碎的光芒,一向沉穩莊重的他此刻卻亂了分寸,慌張無措地攬著她。
「我想著能陪你過上一輩子……」千久視線盈著一筐淚水,愈來愈模糊,啞聲道:「……想著……年年歲歲都與你安好……」
終究是個妄念,太過美好的東西是不屬於她的,無論怎麼抓都抓不住。
可是不公平啊……
若她真的不配,那就來懲罰她的痴心妄想就好了,為什麼也要這麼對北顧呢?
像個孩童一般痛哭起來,北顧乞求著:「那就陪我……好好陪我……」
想要撫上他的臉頰,替他拭去滿臉淚水,想要把沒說的話都說完,安撫他,擁抱他,但千久眼皮沉得抬不起來,無法動彈,無法出聲,只得隔著淚水朦朦朧朧地看著面前肝腸寸斷的人。
別哭了北顧,我會心疼啊……
對了,好想還有那個什麼賣身契,北顧或許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聲。
那就最後說上一句吧,讓這個傻瓜不要難過了。
握著的手滑過掌心,無力地垂落到地上,懷裡的人變成一具晶瑩透亮的琉璃,緩緩浮上空中。
北顧連忙起身,可是他的手在即將觸碰到那具光芒的時候,只聽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那具琉璃忽地崩裂開來,碎塊猶如流星一般紛落向四面八方。
「北顧,」
與此同時,一聲縹緲虛無,似有似無的聲音響起,撞擊進心口處並隨著血液傳達到神識中,「我好愛你……」
這是屬於兩人的私語,滄海大地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
「久、久兒……」北顧失聲哽咽,追著那散落的琉璃碎片,追出去幾步,抓住了其中一塊亮晶晶的碎片,無比珍重地捧在手心,他垂著腦袋,淚水泫然,模樣可憐得像個被拋棄的狼犬,懇求著那狠心的主人:「別走……」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驚得愣在原地,四下悄然無聲,那白色的身影在風塵中站了半晌,再次轉身時竟讓眾鬼悚懼,後退幾步。
北顧雙目猩紅,臉上掛著的血跡襯得他臉色更為蒼白,猶如地獄嗜血的惡煞一般,他周身騰起的氣壓壓得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忽然躍於半空,身後「噌」一聲閃現數排寒劍,數量之多,光芒之盛,刺得叫人睜不開眼,只見他惡狠狠地盯著遠處的戴斯,裂眥嚼齒一字一頓道:「把千久,還、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在放肆
第82章 第 82 章
直到三百年以後,那場觸目驚心的戰爭仍是讓所有人都歷歷在目,北顧一怒之下召出了後山上的一千五百把寶劍,並且搶控了魔軍里近三千把武器,僅他一人,就滅了大半的魔族兵力。
沒有人知道北顧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們永遠忘不了當時的他有多可怕。
戰場上浮屍千里,流血漂杵,臭腥味沖熏上天,屍身足足清理了一月,直到現在,那裡依舊因為殘存著濃烈的怨氣而寸草不生,一直荒廢著。
而那個罪魁禍首戴斯,在利劍穿透他胸膛的時候,卻沒有反抗,而是痴痴地看著天上,露出一個愜滿的笑容,莫名其妙地說了句「真溫暖啊……」
再後來,當大家知道戴斯的生源時,才明白了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一些年紀較大的神官早在看見他與莫雲安相像至極的容貌時,就曾揣度過兩人之間的關係,實際上也正如他們所料,戴斯是莫雲安死後,藏進了守界瓶中的一道怨念,逐漸在漫長的歲月中擁有了自己的神識,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戴斯垂死之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發現那個他生前縱尋不得的公道,在他死後卻如願以償了,他沒想到千年後,那群神官的子孫後代竟能這般護著自己的人族,最終怨冤釋懷,心中欣慰才道出了此言。
這些年輕有為的後輩們,與他遇見的那些自私自利的神官們並不一樣,他們開始有了難能可貴的責任心同情心,也會義無反顧地保護弱者。
物是人非,只有他留在仇恨中,圈地自封。
戴斯的到來源於一個荒唐的年代,他的落幕是三界無價的太平,亦是莫雲安的解脫。
院子裡,
金琰大步走來,朝北顧的房間看了眼,揪住一個小弟子問道:「北顧呢?」
「君上剛離開了啊,金公子您找他有事嗎?」小弟子放下了手中的掃帚,沖他作揖。
金琰放開他,雙手抱臂,眉頭擰得緊巴巴:「北顧又去撿破爛……呸,又去拾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