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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千方百計盜取令牌、絞盡腦汁找到它位置、渴望穿過這面結界就能回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界,可當這來之不易的一切真的擺到了面前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她真的想要回去嗎?她真的要與這裡的人分離嗎?
北顧放開了她的手,眼神中帶著眷戀與不舍,像是在告別。
千久忽然慌了,手忙腳亂伸手去抓他,卻在碰到他的那一刻聽他緩緩開口:「回家吧。」
如遭雷殛,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北顧垂下了眸子,再次抬起時已將痛苦的情緒藏於深邃的湛藍中,沉吟道:「那裡才屬於你。」
滂沱大雨忽然刷啦而下,將兩人的視線阻擋了開來,千久瞧的有些不真切,這一聲也猶如隔世一般穿透雨幕,但卻重重地砸到了她心房。
說不清是疼還是難過更多一些。
她知道北顧要幹什麼,他要把她送本屬於她的人界,生老病死不再相見,從此紛紛擾擾歸為無聲的寧靜,他依舊還是那個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恙無君,而她終將是再次回到那個窮鄉僻壤,孤零零過著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直到自己壽終正寢,世上便再也無人知曉她的存在。
如塵灰一般,那麼平凡,那麼渺小,以前的她會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有了一群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有一群幫忙打架的小師弟,還有一位把她當成家裡人的姐妹,更重要的是,她有了喜歡的人,那個她一直百般努力去追隨的人。
一切都如同溫香軟夢一般,讓她踩在雲端幸福地飄飄然,如今這夢要破,人要醒。
於是她開始自嘲:她怎敢去奢望這麼美好的東西?
太貪心,太自不量力了,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都是她望塵莫及的一切,原來她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僅僅是個卑微的凡人啊……
可是她回去人界後,又能如何呢?那裡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雨水打進了她的眼帘,繼而更為洶湧地沖刷而出:「我沒有家,我能去哪……」
她曾天真地以為,自己終會有一個歸宿,有一個新的家,結果繞了一個大圈,她又回到了原地。
北顧站在雨中,有那麼一刻,他挺拔的身軀像是要被瓢潑大雨壓彎,沉默半晌,走了過來,將那被大雨淋得顫抖的人給攬了過來。
「北顧,」千久開始失聲痛哭起來,像只被拋棄的小動物,聲音哽咽,「能不能別趕我走,我不想走……」
雨勢越來越大,周遭只剩嘩啦啦的落雨聲,以及懷裡那透骨悲涼的哭泣聲。
北顧任由雨水拍打著自己,將懷裡的人捂緊,他嘴角蹭過千久的髮絲,蹭過她的耳畔,停在了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眸。
千久泣不成聲,盈盈淚光閃爍其中,像極了破碎的星河,北顧登時心疼不已,輕輕吻上了她眼角的淚珠,溫柔得不像話。
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千久為之一震,她還沒來得及用力地抱緊北顧,就被打出的一道藍色靈流給推了出去。
千久臉上的震駭閃過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過到極至的失望,她嘴唇微張,聲音淹沒在雨聲里,到最後,一起消失在結界後方,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北顧巋然不動立於瓢潑中,像是一棵不可撼動的松柏紮根於地,可是沒人看見此刻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即便是再小的一聲,也難以逃過他的耳朵,他聽得一清二楚,字字泣血。
臨別那刻,她說:「別丟下我……」
那麼無助,那麼悲戚……
北顧在結界面前一動不動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驟雨初歇,天光乍明,他才緩緩轉過身來。
一場雨,帶走了他心愛的人,也帶走了他的悲歡,他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恙無君,但此刻卻被它折騰得滿身狼狽,像是從深淵裡掙扎出來的蓮花。
他就這麼失神地走著,不御劍也不施法,在天地間獨行,走著一條沒有盡頭的長路。
一聲急促的腳步聲闖了進來,勁風迎面刮來,夜紓見著失魂的北顧,以及那面平靜無波的結界,登時怒火中燒,不由分說地往他臉上揮出一拳,怒喝道:「我說了,你不能保護她就不要逞能,你給不了的我能給!」他一把將北顧按到在地,揪著他衣襟惡狠狠道:「誰讓你自作主張!誰讓你把她送回去的!」
「與你無關。」北顧掀起眼皮盯著他,抬手抵住他的拳頭,即便是淋得再狼狽,也依舊鎮定自若。
「你算什麼東西!」夜紓一拳拳砸落下來,雙目眥裂,「我就算是死也會護她一世周全,你算什麼東西,想讓她來就來,想讓她走就走,你把她當什麼了!你問過她想不想走了嗎!」
現下不僅是魔族戴斯在虎視眈眈,上天界、靜理開、還有北氏其中被埋下的眼線,所有人都在等著要千久的命,北顧不是沒有能力保護她,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他們趁虛而入讓千久再次受到傷害,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她,他不能將人留下來冒一絲絲的危險,將她送回人界才是最好的辦法。
「你能?你怎麼護著她,」北顧翻手將激憤的人給壓住,語氣質問:「你連你父皇都護不住。」
「閉嘴!」
夜紓發了狠,北顧也不肯退讓,兩人滾落在地扭打到一起,幼稚得像個孩子,但他們一致地都沒用靈力,就這麼近身肉搏著,毫不留情拼著體力,進行男人間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