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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攏朝臣,這才是慣常的做法,如此一來,反而更顯得那些玄門人的怪異。紀長清問道:「既然已經聯絡了朝臣,還有什麼必要再去籠絡玄門中人?」
賀蘭渾心中一動,不錯,他怎麼沒想到這點?
因著武皇后一開始便點出了李瀛,他先入為主,斷定了李瀛是是為了對付武皇后,反而忽略了這其中最不合理的一點:武皇后身負龍氣,連吳王妃都奈何不得她,要那些奇人異士又有什麼用?
再想想朝堂形勢,李瀛既然能拉攏徐敬和張、周兩家,至少軍權方面有些把握,從上次大業門進諫也能看出李瀛在文官中影響也不小,那麼他招徠這些玄門中人,究竟要怎麼用?
唰,賀蘭渾拉開簾幕:「你先吃飯,我進宮一趟。」
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賀蘭渾顧不得多說,拔腿向外跑去,紀長清站在窗前,看見他在門外一躍上馬,向著紫微城的方向去了。
「青芙,」紀長清喚了一聲,「將山上的事情詳細跟我說一遍。」
青芙應聲而至:「昨夜子時,靈堂屋頂突然裂開,一道天火徑直落進棺材裡……」
紀長清打斷了她:「子時?」
「對,子時。」青芙點頭,「因為要在子午二時燒紙,所以我一直算著時間。」
又是子時。紀長清看了眼水漏,此刻是巳正,離下一個子時還有六個時辰。
賀蘭渾在九洲池畔找到了仁孝帝,此時池上最後一點冰面也徹底消失,仁孝帝坐在龍舟的船頭,望著一碧萬頃的九洲池,興致勃勃:「大郎來了,聽說你在長安差事辦的不錯?」
「還算順利,」賀蘭渾咧嘴一笑,「臣趕著回來復命,剩下的事情交給了王儉。」
「他呀,」仁孝帝有些意外,「你們不是不大合得來嗎?」
「沒有的事,」賀蘭渾笑嘻嘻的,「這一趟去長安,驗屍什麼的虧得有他。」
「他還真會驗屍?」仁孝帝越發驚訝,「看不出來呀,王家還有做這個的兒孫,挺好。」
他想著上次提起驗屍淑妃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呵呵地笑了起來,伸手接過小宦官遞過來的魚竿:「朕正覺得一個人無趣,既然你來了,就陪朕一起釣吧。」
宦官連忙又遞過一個魚竿,賀蘭渾一歪身在旁邊的小杌子上坐下,笑吟吟地向水裡一拋鉤。
王儉在刑部辦差雖然武皇后同意了,但王家一直不滿,如今得仁孝帝說一個好字,諒來王家再不敢抱怨,王儉這個苦力從今後就徹底歸了他。
魚鉤在柔軟碧綠的水裡輕輕飄蕩,賀蘭渾想著此行的目的,裝作無意開了口:「臣這次能夠順利完結這樁案子還多虧一個人。」
「什麼人啊?」仁孝帝隨口問道。
「清淨宮的衛隱道長。」賀蘭渾餘光里觀察著仁孝帝的神色,「在陰隱山捉拿五通時,衛道長也出了力,最後還受了傷。」
「他呀,」仁孝帝神色如常,全沒有一丁點兒異樣,「先前朕叫他講過幾回經,有點本事。」
模樣如此平靜,看來也知道武皇后已經摸清了衛隱的底細,如此,李瀛的布置他又知道幾分?賀蘭渾不動聲色地引著話題:「臣看衛道長的本事比起張公似乎也不差什麼。」
「春蘭秋菊,各占擅場,」仁孝帝悠悠閒閒地靠著御座,「道門中這些年人才輩出,不容小覷。」
「那麼,與紀長清比起來呢?」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賀蘭渾抬眼,見李瀛在池邊下馬,笑吟吟地走過來。
第78章
第三條釣竿架在船頭, 李瀛靠著朱欄,意態閒適:「阿渾近來與紀長清常來常往,想來對於此事更能判斷吧?說說看, 紀長清與張公遠,哪個更勝一籌?」
賀蘭渾嘿嘿一笑:「臣有私心,沒法評判。」
一句話說得連仁孝帝也起了興趣, 轉過頭看他,李瀛也追問道:「此話怎講?」
「在我心裡,無人能與道長相比,自然是無法評判。」賀蘭渾半真半假說道。
仁孝帝想起近些天聽到的關於他和紀長清的傳言, 不由得大笑起來, 正要調侃幾句,忽聽他話鋒一轉:「太子對玄門之事了如指掌, 以殿下看來,當世這些玄門英傑中, 有哪些可以與張公一較高下呢?」
仁孝帝笑容不變,目光不覺轉向了李瀛,他從前最覺得僧道可厭, 什麼時候開始對玄門之事了如指掌了?然而賀蘭渾在正經事上從來都不會空穴來風, 他既然說有, 多半是真有, 仁孝帝不覺留了心。
李瀛暗自懊惱, 臉上卻還帶著淺淺的笑:「阿渾這可是問道於盲了,我對玄門之事一無所知, 無從評判。」
賀蘭渾目的達到, 也不糾纏:「看來是沒法知道答案了。」
水面上浮子一動, 有魚咬了仁孝帝的鉤子, 賀蘭渾連忙小聲提醒:「陛下!」
仁孝帝急急收杆,盪開的水線在空中畫出一個圓潤的弧度,一條大紅魚甩著尾巴躍出水面,紅魚乃是吉兆,周遭伺候的宦官早歡天喜地祝頌起來:「恭賀聖人釣得佳魚!」
日光照得紅魚一身鱗片閃爍如同星芒,仁孝帝心中歡喜,親手解下鉤子把魚放進桶里,笑道:「朕還從不曾這麼快就釣到,怪不得都說大郎是員福將,果然!」
「都是陛下洪福齊天,臣不敢居功,」賀蘭渾笑著行了一禮,「陛下,臣想過去看看阿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