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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是被人擄過來的,」崔穎皺緊了眉頭,「那天我在路邊的水攤休息,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就到了這裡。」
畫面外,賀蘭渾心中一凜,對上紀長清沉思的雙眼:「是誰擄了她?」
她一個單身女子,被擄無非財色二字,可偏偏被帶到了這座古怪的山裡,跟財色又全不相干,那麼擄她過來到底出於什麼目的?
「不為財不為色,也就只能是其他的目的,也許跟我有關,」賀蘭渾凝著眼眸,冷光幽幽,「等我查出來是誰!」
畫面里,裴諶沉思著,順手取出了紙筆,蘸了墨開始記錄:「在何處?哪個水攤?邊上可有什麼可疑的人?你昏暈之前可曾吃過什麼東西?」
崔穎看見他的墨囊是一個極小的玉管,蓋著玉塞,外面又用一個錦囊套著掛在蹀躞帶上,他倒是心細,什麼時候都帶著這一套,隨時準備辦案。
回憶著說道:「在溯州驛站邊上的水攤,當時我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我一個人出門的時候都很謹慎,從不與陌生人說話,吃的喝的也都只是自己隨身帶的,外面的東西從來不碰。」
所以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擄她過來了?裴諶飛快地記錄著,抬眼看向她光光的耳垂:「那隻水晶耳璫是你交給張溢奴的?」
崔穎眉頭乍然一松,露出了歡喜:「她逃出去了?」
「是,」裴諶看見了她的歡喜,發自內心不加掩飾,使得她一雙眼睛也亮亮的,「我們在她身上找到了耳璫和你留下的字條,不過張她完全想不起這裡面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全都說了:「而且,她變老了很多。」
崔穎臉上的喜色褪去:「變老了?」
「從這裡出去的人,有許多都變老了。」裴諶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你們如何相遇,她又是怎麼逃出去的?」
崔穎心裡猶自是變老二字帶來的震撼,有心想細問問張溢奴到底變老了多少,她若是出去的話會不會變老,卻又不肯在裴諶面前露出懼意,便只望著遠處的月亮:
「我進山後遇見了她,她困在這裡已經很久了,我們搭伴一起找出路,後來我發現這山道要向下走才行,可我們兩個向下走了幾天,卻怎麼也走不到頭,我帶的乾糧快吃光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彼此交換了信物,約定無論誰先出去,一定把信物交給對方家人報信求援。」
她從懷裡取出一枚小小的鎏金銀釵:「這是她的。」
裴諶追問道:「她是怎麼出去的?」
畫面外,賀蘭渾心中一動,轉向紀長清:「道長。」
第61章
腦中似有一絲亮光閃過, 再要細追究,卻又有些模糊,賀蘭渾低著聲音:「剛才阿崔說, 她們走了好幾天。」
「可我們很快就到了。」紀長清接口說道。
同樣都是陰隱山,崔穎走了幾天都沒到底,他們只走了一會兒, 就到了位於山底的地宮,這兩座山看起來相似,其實全然不同:「他們在的山,另有門道。」
「道長真厲害!」賀蘭渾彎著眉眼, 在緊張中生出幾分笑意, 「就是這麼說。」
畫面中,崔穎神色凝重:「大概十幾個日落之前, 我們遇到了一個人,或者說, 一個仙。」
賀蘭渾心中一凜,仙,終於出現了。
裴諶神色肅然, 在山外時他也曾反反覆覆想過, 那些仙, 只怕才是此事的關鍵, 連忙問道:「什麼樣的仙?」
「一個仙風道骨的道人, 御風而來,還領著個有孕的女子, 」崔穎道, 「他說那女子是從五通手中救出來的。」
「原來那女子已經被人救了, 」邊上的趙鳳台鬆一口氣, 「太好了!」
巧了,他們想找黑驢,立刻就碰見黑驢,想找那個溯州女子,此刻又出現了。賀蘭渾心中掠過一絲疑惑,自從進了這陰隱山,連著幾件事都是睡覺送枕頭,想什麼就來什麼,思忖著問道:「前輩,你在山中百年,可曾見過這麼個仙人?」
「不曾。」趙鳳台搖頭,「不過這山中世界無窮無盡,我去過的也不過寥寥十幾個而已,沒有遇見也不奇怪。」
畫面中,裴諶追問:「後來呢?」
崔穎道:「仙人說可以帶我們出山,張溢奴信了,跟他一起走了。」
聽她的語氣,竟是不信?裴諶有些驚訝:「你不信麼?」
崔穎搖頭:「不信。」
裴諶愈發驚訝,仙人出現,又拋出回家的誘惑,一個年輕小娘子居然不信?「為什麼?」
「因為我察言觀色,覺得不太對。」 崔穎瞥他一眼,「我哥教過我,看人時不要看他說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什麼,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賀蘭渾唇邊露出了笑容。他都不記得什麼時候跟崔穎說過這些了,然而她能記著,又讓他心裡十分熨帖,這妹妹嘴上從不服軟,可今日一口一個哥哥,可見心裡早已經放下了當初的齟齬。
裴諶總覺得,崔穎這話似乎是在嘲諷他不如賀蘭渾,臉色不由得又是一沉:「你覺得哪裡不對?」
「因為那個有孕的女子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崔穎回憶著當時的細節,「若真是仙人救了她,我想她不至於對救命恩人如此冷淡吧?甚至我還有種感覺,那女子似乎很怕他。」
正是這點疑心,讓她沒有跟著仙人離開,她也悄悄告訴張溢奴自己的疑慮,但張溢奴太渴望回家,到底還是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