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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長清取下來拿在手裡,拂塵絲毫無反應,衛隱應當是加了鎖閉的符咒,需要找到破解之門。靈力一點點灌進去,紀長清低喚一聲:「衛隱。」
拂塵中突然傳來衛隱嘆息般的回應:「長清。」
隨著這聲喚,拂塵絲周身發出耀眼白光,密林被照亮的如同白晝,枝葉間慢慢浮出一幅畫面:
夜色昏暗,玄真觀山門朦朧,一道黑氣從天而降,落在山門內時,突然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焰。
四天前的子夜,師父遺體被焚燒的那晚。紀長清凝著眼眸,聽見身後賀蘭渾飛跑著追趕的聲音:「笑聲?」
不錯,是笑聲,那個與她周旋已久,始終不曾露面的笑聲。假如不是她熟悉的人,為什麼不敢露面?
畫面突然一轉,變成了山門外的密林,黑氣不斷盤旋凝結,慢慢化成人形,先是腳,再是腿,再是腰、肩。
臉並沒有露出來,但能看出,是個女人,一個很像成玄的女人。
神魂滅,骨肉生,陰時取之,和合三氣。紀長清在心裡推測出了剩餘的內容,烈火焚燒,涅槃重生。
所以四天之前的子夜,以賀蘭渾為餌支走了她,焚燒了上一個肉身,徹底獲得新生。
畫面的最後,是衛隱一閃即逝的臉。
白光熄滅,拂塵絲無聲無息落在地上,空氣中屬於衛隱的氣息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紀長清知道,此生大約再見不到衛隱了。
然而成玄,終還需要她去面對。
肩上一暖,賀蘭渾溫暖的氣息環抱了她:「道長。」
紀長清臉頰埋在他懷裡,這一切,終須她親手了斷:「走吧。」
「好。」他彎腰低頭,撿起掉在地上的拂塵絲,「你要留著嗎?」
紀長清搖了搖頭。
見他取出帕子包好,塞進袖中:「我先收著,也算是物證。」
紀長清模糊想到,也許他並不是為了留物證,也許他也猜到了衛隱的去處吧。
紀長清臥房中,裴諶各處都已查過,始終一無所獲,卻在這時,胳膊肘無意碰到了壁上的燈台。
吱呀一聲牆壁分開,露出內里一個隱秘的空格,木匣子沒有上鎖,裡面放著的,是一隻耳朵。
果然。裴諶伸手拿過,聽見賀蘭渾在外面叫他:「裴七!」
裴諶抬頭,先看見紀長清神色淡漠的臉,她目光在匣子上一轉,無喜無憂,邊上賀蘭渾牽著馬:「走吧,回洛陽去!」
翌日,集仙殿。
武皇后看著匣子裡的耳朵,目光掠過賀蘭渾,落在紀長清身上:「紀道長,你可有什麼要分辯的?」
紀長清望著簾幕後,那裡影影綽綽,露出水田衣的一角,是成玄。
錚!星辰失突然出鞘,劍氣掀動簾幕,露出成玄意態溫和的臉:「紀觀主,我無意與你動手。」
紀長清卻透過這張陌生的臉看見了熟悉的人,握緊了劍柄。
武皇后有些意外:「紀道長,你要做什麼?」
紀長清看著成玄:「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轟!星辰失清光大盛,劈頭蓋臉籠住成玄,分明是毫無出路,成玄偏偏能抽身而出,眨眼來到武皇后身前:「殿下,貧道無意與紀觀主相爭,還請殿下勸勸紀觀主。」
「退後些!」賀蘭渾橫身擋在武皇后身前,笑嘻嘻的,「皇后乃萬金之體,你舞刀弄劍的,休得出了什麼閃失。」
成玄沒有理會,欲待上前時,一道無形結界從天而降,牢牢將武皇后護在其中,紀長清面沉如水:「來吧。」
轟!星辰失斷然出手,凜冽劍氣驟然壓下,逼得成玄不得不喚出雙劍:「我一再退讓,紀觀主仍要苦苦相逼,既如此,好、」
灰色光芒驟然從劍身爆出,撞上星辰失青碧色劍光,轟!兩人身形都是一滯,隨即再又拔劍。
劍氣剛猛,震得滿殿中几榻隱隱作響,張公遠匆匆趕來,向武皇后結界上又貼上幾道黃符,邊上賀蘭渾低聲問道:「張公看她們兩個的招數是否相似?」
張公遠回頭看了一眼:「形不似,神似。」
結界內,武皇后心中一動,難道她們同出一脈?但玄真觀中何時又有了這麼厲害的人物?
又聽賀蘭渾問道:「她兩個誰更厲害些?」
「棋逢對手,不分上下,」張公遠搖頭,「現在的後生都這麼厲害了嗎?」
轟!一招又過,紀長清忽地躍在半空中。
左手捏訣向靈台一划,靈力傾巢而出,星辰失劍身瞬間暴漲,帶著數十倍於平常的威壓轟然襲來,賀蘭渾看見成玄風雨不驚的臉上掠過一絲異樣,聽見紀長清淡淡的語聲:「這一招是師父教我,我第一次用。」
昨夜她的話突然躍上心頭:師父曾經教過我一招,我從未用過——不好,只怕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頭腦還沒有想清楚,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賀蘭渾箭一般地撲了過去:「道長不可!」
見她手指屈起向他彈來,目光在他身上一頓。
定身咒。賀蘭渾身體仍舊保持著猛撲的姿態,雙腳卻無法挪到一點,高聲叫著:「道長不可!張公,快幫我解開!」
紀長清清澈目光在他臉上一轉,轉過了臉。
咒術全部發動,靈力順著靈台源源不斷泄出,星辰失挾著千鈞之力劈向成玄,成玄終於失去了淡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