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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之的妻子是他表姐,為什麼不問她?紀長清道:「直接問王亞之的妻子。」
「倒也不是不能問,不過我從小到大,跟她只見過兩三次,生疏得很。」賀蘭渾搖頭,嘴角帶著不以為然的笑,「武家兩個舅舅專愛講些迂腐的爛規矩,什麼七歲男女不同席,又是什麼好女不出門,別說我這樣的表親,便是他家的親兄妹,平時也不讓見面。」
見紀長清若有所思:「難怪皇后與武家關係疏遠。」
她是說,武皇后行事並不符合通俗對女人的看法,武家男人一味講究舊規矩,自然不待見她。賀蘭渾很是意外,他只道她對這些俗世人情並不了解,然而居然能一針見血?轉念一想,正因為她心思純粹,所以才能一眼看透本質,忙贊道:「道長真厲害!」
笑著說了下去:「武家兩個舅舅是我外翁與前頭夫人生的,那位夫人死後,我外婆以續弦身份進門,生下我娘和皇后,打從一開始武家人就瞧不上她們娘兒三個,後面我父親去世我娘二嫁,武家人上門鬧過一場,罵她不守婦道,我娘給打了出去,從此兩家就斷了來往。」
忽地瞧見紀長清轉過臉看她一眼,賀蘭渾忙問道:「怎麼了?」
紀長清雖然知道他幼年喪父,不過聽他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此時看他的模樣並沒有通常的哀怨自憐,紀長清轉過臉:「沒什麼。」
賀蘭渾便又繼續說了下去:「再後來皇后輔政,武家人越發坐不住,聯合許多言官上書,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要陛下約束皇后,皇后可沒那麼好脾氣,立刻把他們全都貶去了嶺南,直到去年才放回長安。」
「這仇結的挺深,我估摸著就算是我過去,從武家人嘴裡多半也問不出什麼,還是把王儉帶上吧,先從王家那頭下手,再有就是。」
他突然停住不說,紀長清下意識地看他,見他眉眼飛揚著,笑得曖昧:「咱倆一定得去驪山上看看,那地方,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回到宮裡已經是傍晚時分,紀長清走進集仙殿時,武皇后正在吃藥:「長安那邊的事,德壽跟觀主說了吧?」
「說了,」紀長清抬眼一看,邊上站著鬚髮皆白的張公遠,看見她時略一頷首,紀長清便也頷首為禮,「我懷疑此事與先前的妖異有關。」
「我也有這個懷疑,所以才召你和大郎回來,」武皇后拿起藥碗一飲而盡,「若是方便的話,就勞煩紀觀主和大郎去趟長安,現場看一看。」
果然是要他們一起去長安。賀蘭渾笑嘻嘻地向紀長清眨眨眼,又向武皇后問道:「王亞之少的,是什麼東西?」
武皇后哂笑一聲沒說話,張公遠搖搖頭:「□□。」
怎麼是這個東西?紀長清微微蹙眉,妖異殺人雖然千奇百怪,然而她從不曾聽說過要這東西的。
賀蘭渾緊跟著開了口:「奇怪,這情形聽著更像是情殺或者仇殺。」
先前他曾審過一樁案子,兇手恨她的情郎負心另娶,便灌醉他割下了□□。
「是人是妖,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武皇后拿起案上的奏摺, 「你們收拾收拾,這兩天就動身吧。」
眼看她要處理政務,賀蘭渾連忙告退,出門時張公遠也跟著出來,賀蘭渾不定聲色放慢步子:「許久不見,張公近來安好?」
「安好,我也正惦記著郎中呢,怎麼樣,先前我跟郎中說的事,郎中可改了主意?要不要跟老道出家修行?」張公遠笑呵呵地看他一眼,忽地抬了眉,「啊喲,怕是不行,郎中眉間有春意,看樣子近來紅鸞星動,越發不能入我門下了。」
賀蘭渾笑起來:「那也未必。」
他瞧著紀長清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入了道門,還能成親嗎?」
張公遠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各家門派規矩不同,不過據我所知,她們玄真觀倒不曾禁絕婚嫁。」
那就好。賀蘭渾壓低了聲音:「我有件事要求張公。」
張公遠看看他又看看紀長清:「什麼事?」
「紀觀主動不動就摔我,有時還能定住我動彈不得,」賀蘭渾半真半假說道,「有沒有什麼法術能對付?也不要壓過她,就是別讓她摔我摔得那麼狠就行。」
張公遠笑起來:「你要說壓過她,我還真不能,她是剛猛凌厲一路,對敵時遠比我強,不過你要說防禦之術,我倒真有。」
從袖中摸出一個錦囊:「這裡頭的符咒你貼身戴著,包管她摔不動你。」
賀蘭渾接過來塞進袖子裡,咧嘴一笑:「多謝張公,我新得了幾卷孤本的經卷,回頭給張公送去!」
卻在這時,突然聽見前面有人喚道:「長清。」
賀蘭渾眉尖一動,是誰叫她叫得這麼親近?連忙抬頭看時,迎面走來一個白衣道冠的男子,唇邊含笑望著紀長清:「長清,好久不見。」
第34章
迎著夕陽金紅的光, 賀蘭渾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二十來歲的年紀,白衣單薄, 風姿秀逸,雖然身姿多少有點羸弱,但仍不失為少見的美男子, 賀蘭渾眯了眯眼,這是誰,幹嘛叫她叫得這般親熱?
「長清,」男人走到近前, 深黑雙目自始至終不曾離開過紀長清, 「好久不見。」
賀蘭渾一個箭步躥過去,低了頭湊在紀長清耳朵邊上, 笑嘻嘻地問她:「這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