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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出的氣直往她耳朵眼兒里鑽, 他的嘴唇幾乎是吻著她,心頭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然而經絡里輕鬆的感覺沒有假,紀長清沒有拒絕, 只輕輕點了點頭。
白馬那句話的確有問題, 對著一個陌生的敵人,原不該脫口喊出二哥兩個字,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他們兩個認識, 甚至連黑驢也都是他們彼此都熟悉的人。
當一聲響,趙鳳台手中鐵劍擊中白馬的拂塵,他擰著眉, 正氣凜然:「五通作惡多端, 人人得而誅之!」
他劍招凌厲, 白馬慌忙抵擋, 交手中兩個人方位迅速變換, 一時間並不能看清他們的神色,賀蘭渾緊緊攬著紀長清的腰:「咱們得防著點, 這個姓趙的看起來不對勁。」
若是趙鳳台有問題, 那麼崔穎和裴諶獨自留在那邊就很危險。紀長清推開他:「你去照應你妹妹。」
裂縫另一端, 崔穎倒出金瘡藥給裴諶抹上, 想要再用帕子包住傷口,偏偏帕子不夠在他頭上纏一圈,崔穎上下一打量,道:「把你衣服撕一塊下來!」
裴諶果然扯住袍角,嗤啦一聲撕開時又怔了一下,幾時改成聽她的了?
崔穎一把拿過布條,因為並不懂怎麼包紮傷口,便將他受傷的耳朵與腦袋緊緊貼在一起裹住,還要再裹時聽見賀蘭渾的聲音:「別扎得太緊了!」
「哥,」崔穎驚喜著一抬頭,「你可算來了!」
賀蘭渾從裂縫裡跳進來,看見她一手扶著裴諶的頭,一手拿著從袍子上撕下的布條給裴諶包紮,裴諶倒是老實,低眉順眼地坐著,也不說話也不叫疼,不過,他手心裡捧著養大的妹妹,幾時給別的臭男人包紮了?
賀蘭渾快步上前,崔穎丟開裴諶拉住他:「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賀蘭渾重重握她一握,餘光里瞥見裴諶頭上的布條纏得又緊又多,活像個燒糊了的大粽子,賀蘭渾哧的一笑,心裡舒坦了一大截,「你別管他,我來包。」
他拿過布條,順著勁兒解開了又不松不緊地裹上,笑道:「行啊裴七,平時看你挺慫的,真到了生死關頭竟然敢上,是條漢子!」
裴諶冷哼一聲:「以為誰都像你,盡會打嘴上官司?」
「這話說的,要不是我家阿崔機靈,你不早就被五通騙走了?」賀蘭渾向崔穎一點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都是我平常教的好,我家阿崔學得好,裴七,這回呀,你還得謝謝我家阿崔!」
裴諶鼻子裡哼了一聲,想要反駁,看了眼崔穎的笑臉,又把反駁的話咽了下去,耳邊聽見賀蘭渾問道:「阿崔,方才你為什麼不肯跟著五通走?你發現了他什麼破綻?」
崔穎抓著他的衣襟撇撇嘴:「要是哥哥聽說我在這裡,必定老早就跑下來接我了,怎麼可能讓我過去找你?」
賀蘭渾大笑起來:「不錯,真聰明,不愧是我妹妹!」
他一向寵著崔穎,若是知道她的下落,必定親身去接,絕不可能交給一個陌生人,笑嘻嘻地向裴諶說道:「聽見了沒?虧你還是大理寺的,我看你這腦子呀,比我家阿崔差遠了!」
裴諶繃著臉看了眼崔穎,嘴上卻沒反駁,賀蘭渾三兩下給他包好了傷口:「那個姓趙的有點可疑,你們留在這邊不安全,都跟我過去吧,免得一會兒再出什麼岔子。」
裴諶問道:「姓趙的是誰,那個拿鐵劍的?」
「對,他說他就是百年前進山的趙鳳台,不過我跟道長都覺得他不大對勁。」賀蘭渾把裴諶掉在那邊的劍塞給他,「走吧,過去後一定要跟我和道長在一起,千萬別落了單。」
恰在這時,裂縫處傳來趙鳳台的叫聲:「道友,我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快些助我!」
賀蘭渾三兩步跑到裂縫處一看,趙鳳台邊打邊退,正引著白馬往紀長清跟前去,紀長清縱身掠起在半空,手握星辰失,神色戒備,顯然並沒有打算立刻相助。
若不能確定趙鳳台是敵是友,這仗就沒法打。賀蘭渾心思急轉,奔回去拖起黑驢被撕得七零八碎的屍體,向崔穎囑咐道:「跟上!」
他拖著黑驢搶先越過裂縫,向趙鳳台高叫一聲:「趙前輩,黑驢的屍體我給你拖過來了,我們都不會剝神格,等待會兒宰了這白馬,還是你動手吧,神格依舊歸你!」
黑驢的屍體摔在地上,白馬一眼就認出了熟悉的手法,目眥欲裂:「竟然真是你殺了二哥!」
崔穎跳過來時,正看見白馬瘋了也似的撲向趙鳳台,賀蘭渾拽著她飛快地跑去紀長清身邊,抬眼一看,白馬一柄拂塵舞得半天都是刺眼的白光,對面的趙鳳台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神色說不出是懊惱多些還是憤怒多些。
「方才他們都沒盡全力,眼下才是真打。」紀長清神色淡淡的說道。
「那就肯定有問題,」賀蘭渾輕笑一聲,「等著,我再給他們添把火。」
他扯著嗓子叫了一聲:「趙前輩,你還像上次那樣把那匹蠢馬引過來,到時候你從背後偷襲,準備一劍就解決了!」
白馬的拂塵越揮越急,氣極反笑:「我就說以你的本事,如何能殺二哥?果然是偷襲!」
「趙前輩,」賀蘭渾笑嘻嘻地又補了一句,「上回那個金龜又老又硬的不好吃,不過我聽說馬肉味道不壞,待會兒等你殺了這蠢馬,我給你烤條馬腿!」
趙鳳台再也忍不住,青筋暴跳著吼了一句:「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