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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聊了些什麼?」雷利ꞏ加西亞的面色看上去十分平靜。
「只是簡單問了下好,」特麗絲說,「他可能覺得我有些冷淡。」
「他有對你做什麼麼?」
「剛見面的時候,我們互相握住了對方的手,」特麗絲認真地回想她和西格爾那簡短的對話,「然後他感嘆我跟您關係很好,說很羨慕我……」
特麗絲不太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她和西格爾ꞏ阿伯特是再明顯不過的政治婚姻。即使以後會因為相處而迸發出零星感情,也不足掛齒。
「看來你們相處得很不錯。」
特麗絲抬起眼,靜靜地望著雷利ꞏ加西亞。
她察覺到今天的父親有些奇怪,這種奇怪讓她本能地感到「危險」——可是從父親身上感受到危險,這樣的事情是她從未想過的。
父親是個強大的魔法師,他與天翼國的西平一樣,都是憑藉自身強大的魔法力走到如今的地位,他也比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神秘。沒有人能猜到父親每日在想什麼,即使是特麗絲。
外界只道雷利國王對長女特麗絲公主寵愛異常,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特麗絲很清楚地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
父皇忽然別過頭,看向天空。
「你見過安娜塔西雅了麼。」
「什麼?」
「安娜塔西雅。」父皇重複了一遍。
「西格爾王子走後我就沒看見過她,也許她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忙。」特麗絲謹慎地回答,「已經很晚了,您是有什麼事情找她嗎?」
「一些關於你的事情。」父皇回答得很含糊,他生疏地摸了摸特麗絲的頭,「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男人就轉過身。而特麗絲看著雷利ꞏ加西亞的背影,愣在原地。
——關於她的事?
——關於她能有什麼事?是指將她嫁去天翼國之後的安排嗎?
特麗絲ꞏ加西亞想不通。
她只是一瞬間忽然意識到,她和面前這個男人不會有多少相處時間。這讓她有些難過。
她想起幼時她和父皇還有母親坐在這座皇宮中,那時候父皇剛登基,每天都忙碌得焦頭爛額。
但還是會花費大量時間來陪她和母后,三人坐在「迷霧園」中歌唱童謠;
也想起那時候她問父皇您可以將迷霧園修建得更加壯麗嗎?迷霧園是皇宮中最大的花園,也是特麗絲年幼時最喜歡去的地方,父皇點點頭說當然可以。
「我馬上就要離開了,」特麗絲低著頭,在雷利ꞏ加西亞背後輕輕地說,「您是不是有些捨不得我?」
雷利ꞏ加西亞轉身,驚懼地望著特麗絲。
特麗絲沒有注意到父親有些異樣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制地宣洩情感。
「我知道您捨不得我,其實我也一樣——」特麗絲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想念小時候和您、還有母后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無憂無慮,一切都很簡單……可是時間總是很快,一轉眼就到了現在。」
其實平時特麗絲根本不會說這些過分感性的話,深處深宮,她一直都是個自詡冷靜的人。
可今晚的時機和氛圍都太好,她實在沒辦法壓制心中的不舍:「去了天翼國,我一定會想念您的,也希望您在這邊越來越好。」
她說完一長段話,很輕地嘆了口氣。
「我會在心裡為您和國家祈禱。」
父皇久久沒有回答,特麗絲抬起眼,看到一張有些扭曲的臉。
他也在難過嗎?特麗絲擦了擦眼角,心中的不舍更加深厚。
「我可以抱抱您麼?」她問。
「當然。」許久,父皇才說。
特麗絲ꞏ加西亞走上前,輕輕地擁抱住男人的軀體。
「你一直都是愛著我的吧?」忽然,從父皇胸膛處傳來聲音。
特麗絲想了想,鄭重地點點頭。
父皇的軀體也越來越熱,直至變得燙手,特麗絲的手掌也莫名多了一股焦味,她有些奇怪,父皇是太炎熱了麼?
還是他身體裡在燃燒火魔法——數不勝數奇怪的念頭從特麗絲腦海中升起,但是父皇一直沒有鬆開她的手臂。
「父皇?」
男人沒有回答,特麗絲卻聽到男人身體裡仿若塑料融化的聲音。
她想要推開男人,男人卻一動不動。
「您怎麼了?」特麗絲困惑地問。
她焦慮地使用風魔法推開男人,這次她終於成功了。
她抬起眼,卻沒有看見父皇。
她看見了一隻怪獸。
那是一隻站在血泊中的怪獸,怪獸的身體和臉龐上滿是血液,血液流淌,滴濺在鬆軟的泥土上。
怪獸銀鈴大的眼睛滿是邪惡冷酷的光芒,它直直地看著特麗絲,像是在看沒有生命特徵的器具。
它的身體寬大無比,足足有一頭犀牛那樣壯碩,此時此刻,怪獸的身體像是粘稠的泥塑,上面印刻著有很多掙扎的人頭——或是動物頭——那些人頭和動物頭雙眼流血,正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特麗絲。
「你是……誰?」特麗絲問。
眼前發生的事情太過猝不及防,特麗絲的腦神經像是被撕裂般失去機能——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父親站立的地方站著一隻怪獸,它看著她,眼神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