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安奇生的嘆息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老傢伙,死了都藏著這麼多後手。」
安奇生眸光深處泛起漣漪。
沒有絲毫遲疑,一步踏入群山之中。
呼呼~
夜風呼嘯,這片滿是瘴氣沼澤的群山之中,沒有絲毫的鳥獸蚊蟲的叫聲,沉寂的好似鬼國。
事實上,這片群山之中仍然存在著野獸。
只是,所有的野獸,全都被困在群山之中,那籠罩群山的瘴氣,無時無刻的都在吸取它們的精血,以至於,所有的野獸,除卻進食之外,沒有任何餘力發出其他聲音。
這滿山野獸,皆是血包。
存在的意義除卻繁衍之外,就是供給群山之下的那方祭壇。
呼~
安奇生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身子一動,已經來到那處地宮的入口處。
以他的手段,想要進入地宮有太多的手段。
之所以來到此處,是因為,這裡,是一個人類村莊。
誰又能猜到,在這滿是沼澤,瘴氣的群山之中,竟然有一個生活著不下兩千人的小村莊!
這處小山村依山而建,看起來與其他的村莊差別不大,屋舍儼然,良田耕地也是不缺,除了,這村莊沒有圍著的籬笆柵欄之外。
一個深山之中的村莊,極有可能面臨四面八方的野獸衝擊的情況下,卻連柵欄都沒有......
安奇生不加掩飾的到來,自然也驚動了村莊裡的人。
「有人,有人來了!」
「外來人,外來人!」
「是外來人啊......」
村莊之中,不少人被驚動,全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神色各異。
年輕人帶著好奇嚮往,中年人帶著警惕觀望,老年人則帶著恐懼,憂慮.......諸多情緒不一而足。
「都讓開,村正來了!」
一聲輕咳聲中,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走過人群。
「不知這位道長來自何處?來此處,又有什麼事情?」
老村正咳嗽一聲,問道。
說話之時,他渾濁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安奇生的表情。
其他諸多村民也都大差不差。
「來自山外,此來,是追一個兇徒,需要借過貴村。」
安奇生緩緩說著。
肩頭黃狗突然就叫了一聲。
卻是一頭猛虎突然自山林之中竄出,遠遠看到人群,丟下一頭斷氣的野豬,轉身就逃。
猛虎投食?
安奇生眸光一動,看向諸村民。
諸多村民的面色皆是一變,看向他的眼神頓時不善起來。
「咳咳!那大蟲是我們養大的獵犬,每日裡為我們打獵。」
那老村正解釋了一句。
「是你們養大了大蟲,還是那大蟲養大了你們?」
安奇生淡淡的看了一眼這些村民,微微搖頭:
「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有些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他的神識強大,更有洞徹人心之能,這村莊對他而言自然沒有什麼秘密。
不外乎是一群人,貪戀此處吃喝不愁,甚至甘願被人當做豬牛羊來養,每隔一段時間就推出一些『祭品』給那祭壇。
這樣的事情,在此界並不稀罕。
在幽冥府君未曾出世之前,天下人族,多的是這樣的村子,城池,乃至於,國度。
踏踏踏~
他踱步前踏,步履沉穩,話音平靜:
「不知你們,是死了,還是活著?」
「停步!再不停步,我們就不客氣了!」
聽著安奇生的詢問,一眾村民全都變了臉色。
不少村民更是發出警告,刀槍棍棒提起,頗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意思。
「住手!」
還是那老村正看出不對,攔下了一眾村民。
不同於其他村民從未出過山,他是有見識的,知曉這世上有仙人,不懼妖鬼,最喜降妖除魔。
看著漸漸靠近的安奇生,他一下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
「這位道長啊,我們不知道您想來做什麼,可是,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求您不要來打亂我們的日子.......」
其他村民見得村正跪下,也全都跪了下來。
「很好嗎?」
安奇生停下腳步,少見的嘆了口氣:
「豬,也是這麼想的。」
無災無禍,衣食無憂,看起來是挺好,也很容易迷惑一些人。
試想一下,活在山外,經年累月未必吃的到一片肉,在這山中卻衣食無憂,山外有苛捐雜稅,這裡沒有,山外偶有妖鬼為禍,這裡沒有......
對於一些普通人來說,如何選擇,自然不必多言。
正因如此,安奇生嘆了口氣,無論是前世地星,今生的玄星,乃至於久浮界,他看過的慘事太多太多,卻也沒有見過這般。
被人當牲畜來養,還甘之如飴的『人』。
「道長?」
那村正跪了好一會,不由的抬頭,面前卻已經空空蕩蕩。
那白衣道人已經消失無蹤,似是走了。
不由的,他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
之後站起身,拿拐杖敲打著諸多年輕人:
「快著點,把那野豬抬回來,該燒水的燒水,該開膛的開膛,今日,人人都有肉吃!」
「好啊!」
一眾村民跳著叫著,歡呼喜悅不已。
一時,就算是那些年輕人,也忘卻其他雜念,一同歡呼起來。
民,以食為天嘛......
.......
陰暗的山洞之中,似無半點光亮。
一片漆黑之中,寧玉道踉蹌跑入其中,再也忍不住。
一口鮮血噴出:
「噗!」
鮮血一落地,整座洞穴就好似活了過來一般,竟似有點點紅光升騰而起,映照出洞壁之上一幅幅面目猙獰的壁畫浮雕。
滿是昏沉的地面蠕動著,貪婪的將鮮血吸收,點滴不剩。
「該死,該死,該死!」
寧玉道臉色灰敗猙獰:
「我都已經這般小心,已經這般小心了!」
寧玉道心頭殺意一浪接著一浪。
自得到七情滅度法之後,他就知曉自己修煉的是邪功,不敢暴露於外,甚至因為懼怕被城隍發現多年來連府城都不敢進入。
直到城隍消失,才敢現身。
卻沒想到,城隍沒了,竟然碰到了一條管閒事的狗!
你一條狗,管人間的事情幹什麼?
嗷嗚~
若有若無的咆哮聲自群山之中迴蕩開來。
寧玉道臉色抽搐一下,目露狠色:
「是你要窮追不捨,是你自己要找死.......」
呼~
他一拂袖,洞府之中便有一盞盞血色燭火亮起。
紅色燭火搖曳之間,映徹出洞穴的面目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洞府,不,甚至堪稱地宮,一盞盞燭火兩向蔓延直到遠處,竟是有超過百丈之寬,其上懸掛的一盞盞幽幽血燈更是離地二十丈。
偌大的洞穴之中,到處都是壁畫浮雕,正中出,是八條陰蛇環繞的斑駁祭壇。
那祭壇占地百丈,四周儘是猙獰可怖的符文,通體暗紅色,似乎是同種材質掏空而鑄就,隱隱間,能夠感受到其下沉寂著的怨煞晦氣。
看著這祭壇,寧玉道面上浮現敬畏。
這處祭壇是異邪道曾經留下的祭壇,有鬼神之力,但凡奉上祭品,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十多年前他與一眾人前來此山,他第一個發現這祭壇妙用,以同行的數十人為祭,換取了七情滅度法這麼一門邪功。
他一介散修,沒有任何人指點就能在短短十多年裡修到如今這個地步,靠的就是這祭壇。
同時,這祭壇也是籠罩此處群山的陣法中樞。
嗡~
隨著寧玉道站到祭壇之上,四周便有陣陣紅色氤氳之氣浮現,同時耳邊似響起了魔鬼的低語之聲。
讓他心中的諸般雜念全都沸騰起來。
那一道道陰鬼也自他的身體之中竄了出來,發出暢快愉悅的笑聲。
「真想將這裡據為己有......」
「這山裡有兩千多人,一一折磨,不是更好?」
「不行不行,你忘記警告了嗎?那可是,這祭壇養的豬.......」
......
六道陰鬼叫嚷不休。
寧玉道卻沒有理會,寧心靜氣,感知著大陣,欲要以大陣之力,將那窮追不捨的狗妖困死其中。
嗡~
隨著寧玉道的動作,那氤氳紅光之中,似有畫面浮現。
「找到了?」
寧玉道心頭一動,看向血光之中的畫面。
流轉的畫面定格。
那是一個邪異陰沉的洞***里紅光幽幽,儘是猙獰浮雕壁畫,以及一方暗紅色的斑駁祭壇。
此時,那祭壇上正站著一個穿著士子衣衫的青年。
「那是我?!」
寧玉道先是一愣,隨即心頭髮寒,大叫一聲轉身看去,六道陰鬼隨之發出悽厲咆哮。
只見,距離他不過數丈,一個白衣道人,正不急不緩的打量著祭壇,不時伸手觸摸。
而起肩頭,蹲著一隻拳頭大小的小黃狗。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小黃狗放下舔著的小爪子,張口叫了一聲:
「嗷嗚~」
咆哮之音如同雷炸!
霎時間盪起的音波橫掃祭壇,洞穴,一下盪起的灰塵罡氣如同潮水般向著四面八方拍擊而去,打的四周壁畫浮雕啪啪作響。
「那狗妖.......」
寧玉真神色狂變,駭然無比,哪裡還不知道,這一路追著自己的,就是這隻小狗。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徹骨冰涼降臨,寧玉真身子一僵,好似隆冬之中被凍僵了的蛇,眼珠似乎都不能夠動彈了。
那是安奇生看了他一眼。
「你很喜歡獻祭?」
安奇生無喜無怒,隨手一點祭壇。
嗡~
寧玉真無比絕望的眼神之中,祭壇之上暴漲的血光一下將他吞沒了。
最後一剎那,他聽到了白衣道人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
「那你就自己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