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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心口,淵寧王面無表情。
魔核對他很重要,可是,魔核對雲桑桑而言也一樣很重要。
若是有了魔核,她就不會再是如今這個人人嫌惡的掃把星,她會恢復上古魔神的榮光,成為三界誰都得磕頭叩拜的尊者。
她在天界那一千年有多苦,他光是聽著都覺得可憐。雖然他與她一同回天界能以魔尊的身份為她撐腰,可別人撐腰,哪裡有她自己恢復魔神榮光來得震撼?
而且她還有一個仇人,陵曜。
雖然他也能幫她殺了陵曜,可是她根本不希望他幫忙動手,她一直希望自己親手殺陵曜。
如果魔核回到了她身體裡,別說是陵曜,天帝她都能殺。
按理說,他要是真的喜歡她,應該將魔核還給她的,應該助她覺醒,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不是麼?
可是……
將魔核給了她,等同於將自己的命也一併給了她,就這樣赴死,他又如何甘心?
能好好活著,沒有人願意赴死。
他當年經歷了那麼多痛苦折磨,那麼絕望的時候他都沒有選擇放棄生命,現在苦盡甘來了,他又怎麼捨得放棄自己的命?
「雲桑桑……」
「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淵寧王望著雲桑桑離開的方向,陷入了無盡的掙扎之中。
他到底怎樣做才是兩全之法,既能讓雲桑桑恢復魔神身份,又能保證他自己不死?
他不想做個明明霸占了雲桑桑魔核不給還口口聲聲說愛她的虛偽自私之人,可是,他也不想死……
真的不想。
……
淵寧王獨自在院子裡枯坐了一個時辰。
雲桑桑都教會了山魅如何繪製轉運的陣法,回來時看到他還坐在石桌邊,一動不動。
雲桑桑走進院子,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你坐這兒發什麼呆?」
聽到雲桑桑的聲音,淵寧王驀地回神,看向她。
揉了揉眉心,淵寧王將心底所有紛雜情緒壓下,望著雲桑桑裝若無其事,「我在回憶幻境裡的事。」
雲桑桑明白了,笑著說:「你是在想你娘對吧?」
淵寧王笑而不語。
雲桑桑在他對面坐下來,托腮望著他,「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又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冒昧……」
淵寧王寵溺地望著她,「你問就是了。」
雲桑桑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問道:「那個……你哥哥……」
淵寧王眼神微暗。
他看了一眼雲桑桑,望著天上的雲朵,緩緩說:「去世了,他早就已經去世了。在幻境裡,我說我哥哥還活著,其實是騙她老人家的。」
雲桑桑嘆息一聲。
她之前就有所猜測,沒想到,人真的已經不在了。
淵寧王把雲桑桑當媳婦兒了,見雲桑桑問起了「大伯子」,便跟雲桑桑講起了大哥的死因。
「大哥是死在幾千魔將手中的,也可以說他是死在大嫂手中的,或者也可以說,他是為我而死。」
他眼神悠遠,想起了陳年舊事。
「當年我沒有在幻境裡那麼好的運氣,沒有遇到仙女相助,在那山洞裡忍飢挨餓躲了十幾天以後餓得不行了,便偷偷跑出來找吃的,結果卻落到了一個小魔手中。」
「那小魔準備將我交給魔尊,我忽悠他,我說把我交給魔尊他只能得一百滴龍血的獎勵,可他要是將我帶去隱秘之所藏起來,每天來取幾滴我的龍血,他可以取一輩子,這樣取個幾百年強大實力難道不美妙嗎?」
「那小魔一聽,果然將我偷偷藏了起來,然後一邊餵養我,一邊取我的血。」
「雖然也是做血奴,可是被小魔豢養,比在魔宮裡的日子好多了。」
「因為在魔宮裡,他們是無節制地採血割肉。反正那麼多血奴,死了也不值當什麼。而那小魔卻屬於這輩子撞大運了才能擁有我這麼一條龍做血奴,他自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死了我,他再也沒有龍血龍肉可吃了。因此,被他養了幾年,我不止一身鱗片長全乎了,還被他養胖了不少。」
「可是好景不長,這種事他瞞不了一輩子,幾年以後他豢養了龍族的事就被實力比他強大的魔族發現了,那大魔威逼之下,小魔便一次性割了我許多肉放了我許多血以後,將我獻給了大魔。」
「之後,我滿身是傷的在大魔手中繼續被豢養,之後大魔又將我獻給比他更厲害的魔,再被豢養,再被獻出去……」
「就這樣,我像一件物品似的,被人轉手了十幾次,被人豢養了整整九十七年,割肉放血,不見天日。」
「九十七年後,我迎來了轉機,因為龍族百歲時會蛻皮,而蛻皮,會讓龍族脫胎換骨,擁有比之前強大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力量。」
「那些豢養我的魔族都是偷偷背著魔尊幹這種事,哪裡敢去打聽龍族的隱秘。因此他們竟不知道我百歲會蛻皮,我便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脫胎換骨,逃出生天。」
「之後我便像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一次次面臨被抓捕的危機,然後又一次次逃出生天,闖入極其危險的秘境裡躲藏,修煉,然後在秘境裡遇到朋友,結果又被朋友出賣背叛,繼續逃命,繼續躲藏……」
「就這樣一邊慘兮兮逃亡一邊修煉,很快又過去了整整兩百年。而這時,我在一個秘境裡遇到了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