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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桃刀低下頭,緩緩搖著棉花糖機器的手柄,一邊道,「已經過去了三年,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
「可是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小屋內只有她一人,自是無人回答這個問題,桃刀也不在意,慢慢用竹籤將白色的糖絲捲起,插在一個玻璃瓶里:「做好啦。」
玻璃瓶上掛著一個陳舊的銀色項鍊,吊墜是一顆小巧精緻的掛墜盒,雖然表面已褪成烏青色,但依稀可見上面工藝繁複的花紋。
桃刀打量著棉花糖飽滿的形狀,滿意地點點頭:「不錯。」
一開始,她甚至連糖絲都拉不出來,可日復一日地做了三年後,現在她的棉花糖已經是完美得能去街上擺攤的程度了。
桃刀將玻璃瓶推到一邊,正準備關掉棉花糖機,身體卻突然一抖。
——一股灼熱的溫度忽然猛地從右眼中升起,她低哼一聲,忍不住用手捂住右眼。
怎麼回事?
她疼得渾身發顫,勉強支撐起身體,走到鏡子前。
鏡中,少女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皮膚白得像是退了色的宣紙,唯有那隻右眼綻放出璀璨光芒,蘊含在其中的綠色愈發濃烈,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
桃刀愣愣盯著鏡子。
自從寺西行消失後,她的右眼就變成了綠色。
是很漂亮的顏色,幾乎……和寺西行的眸色一模一樣。
但現在,它為何會突然痛起來?
難道……
一個瘋狂的念頭隱隱自桃刀心中浮起,並不受控制地越發膨脹,她突然站起身,不再看鏡中的自己,猛地跑出小屋。
心臟砰砰地瘋狂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衝出胸膛,但桃刀毫不在意,她瞪大眼,用力看向前方。
沿著小屋前的小道,一名高挑的男子正緩步走來。
他穿著一身厚重的斗篷,長身玉立,整個人都掩在斗篷的陰影下,只露出一個線條流暢的下顎。
聽見動靜,他緩緩抬頭,露出兜帽下一雙祖母綠般剔透的綠眸。
桃刀:「……!」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沖了過去。
「嘭——!」
她簡直像顆橫衝直撞的炮彈,一頭將男子撞倒,兩人雙雙落地,桃刀卻不在意,手腳並用地抱住他,神情慌張而驚恐,仿佛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桃……」
男子才剛出聲,桃刀就大聲道:「我沒有忘記!」
男子一愣。
桃刀:「他們所有人都忘記你了,但我沒有!我遵守了諾言!一直牢牢地記著你!我把你的名字寫下來,放在每一個能看到的地方,三年從來沒有停過!」
「他們都說你是我構想出來的人,是虛構的,但我不信!你怎麼可能是假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你,我——我不會的,我一定是最後記著你的那一個!」
「因為我知道……」說到後面,她都開始哽咽了,「你……你一定會回來的……」
他是絕對,絕對不會拋下她的。
桃刀:「嗚啊啊啊啊!!」
她再也忍不住,將臉深深埋入男子的胸膛,開始嚎啕大哭。
男子:「……」
他輕聲嘆了口氣,低下頭,溫聲道:「桃刀。」
桃刀哽咽著打了個嗝:「……唔?」
隨著男子的動作,他的兜帽緩慢落下,露出一張清雋的臉龐。
黑髮綠眸,眉眼精緻中略帶一絲薄冷——寺西行望著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我回來了。」
桃刀怔忡地望著他。
半響,突然道:「還有呢?」
寺西行一愣:「還有什麼?」
「你消失了三年,」桃刀說,「沒有其它想對我說的?」
寺西行遲疑片刻,低聲道:「抱歉。」
桃刀:「還有。」
寺西行:「還有……謝謝你,沒有忘記我。」
他說完,雙眸罕見露出忐忑的顏色,猶豫看向桃刀。
桃刀審視地盯著他。
半響,忽然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她頗有些賭氣成分的意味道,「你不敢說,那就我來。」
寺西行仿佛預料到什麼:「桃刀,先等……」
「我喜歡你。」
寺西行的聲音一頓。
在他的對面,桃刀緊緊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她仰起頭,目光灼灼,精緻驕艷的臉龐宛若盛放的薔薇,明艷得令人不敢直視。
寺西行望著她,竟下意識想逃避視線。
但他沒能成功——桃刀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把人扯了回來。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她斬釘截鐵道,「對吧?」
不等寺西行回答,她又緊跟上一句:「不許撒謊,也不許否定。」
寺西行:「……」
見他遲遲不吭聲,桃刀睜大眼:「回答呢?」
她明明很緊張,卻非要擺出一副強勢的態度,頗像一隻虛張聲勢的小狗,寺西行忍不住有些想笑,但還是順著桃刀的意思道:「嗯,你說得對。」
聞言,桃刀才鬆了口氣。
「……啊!」結果下一秒,她又倒抽一口冷氣,「棉花糖機!」
完蛋!她忘記關了!
「快起來快起來!」她用力拽起寺西行的袖子,「我們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