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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青草都從這油膩的很縫隙里生長不出來。
今日文宰相有點憔悴,他請的病假,也是真的冬天有點不舒服,得了小風寒。
申皇這人很記仇,你可以裝糊塗,但是不能騙他,請病假,必須真有病。
他對申皇修皇宮他都沒有表態了,皇上自己想修就修唄。
可是派兵攻打北原,這勞民傷財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國內都亂的跟馬蜂窩一樣,還有心思去撩別人。
可是文宰相也知道,沒用,他說啥都沒有用。
他得知大孫子還活潑亂跳的在北原,還寫信讓他支援。
文宰相是個很穩妥的人,本來不會聽孫子的話的,可是聽說老薑居然也去了北原,他二話不說,把家中大半資源全都送過去了。
沒有想到老薑居然回來了。
看到老薑這次回來,像是氣度不一樣了,整個人縹緲起來,黑眼圈還是有點重,但是感覺很不一樣,說不上來。
文宰相慢吞吞挪步到姜太學身邊,兩人並肩走。
姜太學身量高大寬闊,官袍都比較費,文宰相矮瘦,很省布料。
文宰相說:「你不該回來。」
姜太學道:「還是要回來的。」
……
此刻,姜太學家中,大堂正宗,棺木橫放,棺蓋開著,裡面很寬敞,像是一張床。
朝會開始。
申皇搖晃著出現,精神一般,有點瞌睡。
許是太早了,離上次上朝又十幾天?二十幾天?
今天他是想來說那個巨石的事情的。
果然,深知皇上喜好的臣子還是有的。
才一開始,就有臣子提議,北原天降巨石,乃天下祥瑞,應該送到申國來。
這時候姜太學出列。
姜太學看了最上頭的皇上,皇上跟前的太子,看了周圍的文武百官。
他目光所及,有人坦蕩相迎,更多是低頭或是扭頭看別的。
「臣,有本奏。」
姜太學聲音洪亮,如自帶話筒一般。
整個大殿都有嗡嗡回應。
剛剛說給皇上運巨石的大臣此刻緊皺眉頭,完蛋了,這鳥人又要來逼逼了。
申皇微微有些不耐的點頭。
姜太學開口第一句話:
「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其任至重。凡民生利病有所不宜,將有所不稱其任。欲稱其任,亦惟以責寄臣工,使盡言而已。臣請披瀝肝膽,為陛下陳之。
陛下則銳精未久,妄念牽之而去,反剛明之質而誤用之。謂長生可得,而一意玄修,竭民脂膏,濫興土木,二十餘年不視朝,法紀弛矣。天下吏貪官橫,民不聊生,水旱靡時,盜賊滋熾。
古者人君有過,賴臣工匡弼。今乃修齋建醮相率進天石同辭表賀,建宮築室工部極力經營,取香覓寶戶部差求四出。陛下誤舉,而諸臣誤順,無一人為陛下正言焉。」
姜太學開口第一句話,就炸的整個朝堂安靜如雞。
來了。
終於來了。
剛剛那個提議給巨石的大臣此刻羞憤欲死,完蛋了,大儒這奏章,是要釘死他,肯定會遺臭萬年。
所有能上朝的人都是經過考試或者去勢的,都能聽出來,這份奏章,尼瑪不一般。
姜太學繼續道:
「陛下玄修多年矣,一無所得。
為身家心與懼心合,臣職不明,臣以一二事形跡既為諸臣解之矣。求長生心與惑心合,有辭於臣,君道不正,臣請再為陛下開之。
陛下之誤多矣,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長生也。自古聖賢止說修身立命,止說順受其正。
仲文尚不能長生,而陛下獨何求之?」
這段話一說,申皇的臉色刷的變了,嘴唇都在顫抖。
他最最最最討厭別人說他修道的事情。
這老匹夫不僅僅說了,還直接說他修道沒用,修不成仙,白忙活,而且還很有道理,直接把申皇說瘋了。
姜太學面不改色看著申皇,繼續朗朗道:
「陛下又將謂懸刑賞以督率臣下,分理有人,天下無不可治,而玄修無害矣乎?夫人幼而學,既無致君澤民異事之學,壯而行,亦無致君澤民殊用之心。
官有職掌,先年職守之正、職守之全而未行之。今日職守之廢、職守之苟且因循,不認真、不盡法而自以為是。
節省之,振作之,又非有所勞於陛下也。九卿總其綱,百職分其任,撫按科道糾舉肅清之於其間,陛下持大綱、稽治要而責成焉。勞於求賢,逸於任用如天運於上,而四時六氣各得其序,恭己無為之道也。天地萬物為一體,固有之性也。民物熙洽,熏為太和,而陛下性分中自有真樂矣。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與天地參。道與天通,命由我立,而陛下性分中自有真壽矣。」
此刻,朝臣表情,有驚恐的,有振奮的,有恍然大悟的,甚至有想擊掌的,也有落淚的。
姜太學此奏章,當得天下第一諫言。
直擊利弊,不僅痛斥皇上貪官,居然還提出了解決辦法。
只是眾臣看著皇上的越來越黑的臉色,越發靜謐。
姜太學聲音還是洪亮,直接忽視了皇上那如毒針一般的眼神,他要說,要說個痛快。
他就罵皇上了,皇上是真軟蛋,假修仙,幹個屁,啥都不會。
當然,他是文臣,文臣罵這些內容,會華麗一些,不會有髒話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