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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股溫泉水。
行出雲垂頭喪氣的,跟只可憐巴巴的小狗似的,貼著石壁站了許久。時不時的拎起濕漉漉的袖子聞一聞,味道好像並沒有減輕。
這氣味是從他身體內部傳出來的,跟衣服皮膚都沒有任何的關係,行出雲有些絕望,不知道他還要在這裡泡多久。
「小雲朵……小雲朵……」
瑾寶咋咋呼呼的從遠處飛了過來,隔著不近的距離,揚聲喊他。
「小主人問你,還要多久……」
行出雲聞言緊張的鑽進了水裡,只露了半個腦袋在水面,驚慌失措的道:「瑾寶,你跟盛師姐說,讓她不用管我,自去休息就好。」
「哦……好吧……」
瑾寶晃晃悠悠的飛走了。
行出雲仔細聽著她的聲音,待到確定她真的離開了,才吁了一口長氣從水裡出來。嘩啦啦的水聲里,伴隨著枯枝斷裂的聲音,讓他頓時一驚。
他的動作停下了……
難道是……是盛榮華在附近?
那聲音聽著近在咫尺,可瑾寶飛的距離可遠不止於此。他心裡生了疑心,試探著輕輕喊了句:「盛師姐?」
寂靜的空氣中只有偶爾流淌過耳邊的風聲。
可行出雲卻從其中聽出了另外一個人的呼吸。
不是盛榮華……
即使看不到來人,但他心裡就是有這樣的預感,況且盛榮華沒必要將自己掩藏在黑暗裡,她做事向來正大光明。
心念一動,岸上的野草悄無聲息的瘋長起來,貼著地面,猶如游蛇一邊朝著出聲的位置遊蕩過去。
行出雲閉著眼睛,倏然感覺到草葉子捕捉到了來人的氣息,沿著她的腳腕一路延伸了上去。
正在偷窺的女子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
她名為幽絡,是蒼穹派築基期的一名弟子,今夜是負責為同門師姐妹探路才來到這裡的,誰知道竟在朦朧的溪水裡看到了悄然出水的美人。
簡直是意外之喜。
這美人身材頎長,穿著一件層層疊疊的白色紗衣,因為濕了水的原因,薄薄的衣料緊緊的貼在皮膚上,襯得身體的弧線格外的優美。腰身精瘦,四肢纖細,仿佛一支無意間探出水面的白蓮,靜靜的俏立在枝頭。
一個簡單背影,就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幽絡躲在一旁聚精會神的看著,恨不得直接將人裝進眼睛帶走,就在此時,變故突起,有東西纏著她的小腿猛地將她拽倒在地,接著拖拽著她,升上了半空,倒垂掛在樹上。
「啊啊啊啊……什麼東西。」
驚恐的叫喊震起了一大片飛鳥,粘稠腥臭的液體從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臉上。
顧不得作嘔,幽絡當即召開飛劍,割開脆弱的草莖,旋身落在了地上。
弗一落地,腰身還沒挺直,一股大力撞來,攜帶著涼入骨髓的寒意,從小腹一路結冰上了喉嚨處。而她的身體則重重的撞上了樹,飛劍摔了回去。
行出雲立刻轉到石壁的後面去,貼著壁身悄悄偷眼看去。
盛榮華已經召回了牽機提在手裡,姿勢懶散的斜斜站著,身體卻恰到好處的擋住了行出雲所在的石壁。
她看著幽絡,目光冷的駭人。
「盛師姐……」
幽絡愣了下,冷氣沿著喉嚨管冒了上來。想到盛榮華的冰靈根,頓時明白了是她動的手。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不服氣的道:「盛師姐這是何意?」
盛榮華認出了她來,當初在嶼雲煙的入口,就是她跟另一個人出聲質疑。
儲鳳仙宮雖被天下修士尊稱為第一仙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出了一個修為金字塔頂尖的華容庭,也就是盛榮華的師父。其下面的掌門算起,修為都在元嬰,且數量稀少,也就是說,一旦華容庭隕落,儲鳳仙宮便沒了任何的優勢。
而蒼穹派近幾年來,有幾個長老連連升了元嬰,勢頭大增,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勢。
底下弟子見了面,也時常因為究竟誰是第一仙門的問題爭論不休。
彼此視為敵對的關係。
而在嶼雲煙入口時,蒼穹派最後願意低頭讓步,則是考慮到盛榮華的身份和當時的形勢,沒必要因為一個死人,而得罪化神期尊者的徒弟。
但此刻就不一樣了,這一劍實打實的掃在幽絡自己身上,火氣一時控制不住,蹭的就竄了上來。
「誰是你師姐?蒼穹派莫非是打算併入我儲鳳仙宮門下了麼?」
盛榮華語氣涼涼的道。
早知道盛榮華目中無人,果然說起話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幽絡心裡暗恨道。
「盛榮華,你憑什麼出手傷人?」
她已經打定主意,若是盛榮華提起她偷窺那溪中美人的事,她抵死不認。
「放肆!區區築基,也配直呼我的名諱!」
牽機劍如有生命一般再次朝著幽絡飛了過來,狠狠的在她的脊樑上一敲,泰山壓頂似的,將她的脊背壓垮,單膝跪了下去。
「啊」
幽絡慘叫一聲,這一劍拍的太狠,差點拍斷她的脊椎,順便把她的傲骨,她的不服氣,一併拍散了。
眸中的陰狠瞬間收攏了起來。
她驚恐的看著盛榮華,發現她此刻也在看著自己,眸中的嘲弄跟不屑交織在了一起,冷的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