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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放不下,你和寒星師弟又何曾放下過對她的埋怨,放不放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反正伊人已逝。
後面沒有說出口的一句話兩人都心照不宣,最終掌門嘆息道:「想去就去吧,就是操心的命,小師妹在時你心裡掛著她,她現在死了,你又保她兒子平安,你這是何苦。」
化清子站起身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嘆道。
「你不懂情不知所起。」
說罷飛身而去,留下掌門一個人風中凌亂,他確實不懂,如果懂也不至於寡到現在。
突然掌門的通訊玉簡亮了一下,他掏出玉簡施法接聽。
「陵玄,今日我在齊雲山設宴賞花,你來嗎?」
女聲婉轉動聽嬌嬌細細,那是摘花樓樓主。
掌門掏出他的日程小本本翻了一下,然後拒絕道。
「不去,今日要檢查內門弟子課業,對了,楊樓主嗓子不舒服嗎?多喝熱水哦。」
玉簡那頭沉默了,一句話沒有再講,玉簡閃了閃暗淡下去,那邊的人已經掛斷了。
掌門笑著收回玉簡,又惆悵地翻翻他的小本本。
今天檢查內門課業,明天巡視外門,後天要曬藏書庫的書。不是說忙碌的男人有魅力嗎?為什麼沒有女修看上他。
*
璃鯉已經很習慣和烏尤五人生活了。
每日她負責漿洗衣物,打理四個孩子,烏尤獵取野物去換米糧,倒也過得下去。
這天早上,她如往常一樣去河裡抓了魚煮些魚粥。
三個男孩早就聞味而出了,但許久都不見都蘭。
「都蘭,起床啦。」
璃鯉推門進屋想喊都蘭起床,走近了才發現小姑娘兩頰泛著不正常的酡紅嘴唇蒼白,再一摸額頭果然燙得不行。
她暗道不好,拿出都蘭的小手把脈,更加確定了心裡的猜想——是當初世俗界的那種疫病。
璃鯉慌忙站起身,用炭條筆在一張草紙上寫下幾味藥,然後朝門外喊道。
「小九,都蘭生病了,快拿著這張藥方去山上找烏尤,讓他去城裡抓藥。」
最大的那個男孩兒應下,拿著藥方就往山上跑去。
不過一會兒,烏尤回來了,他看見都蘭的模樣心中一沉,悶悶的吐出幾個字。
「紅熱病。」
然後他立馬翻出晾在屋外的幾張皮草,一邊往外走一遍喊道。
「我去將這些賣掉,看看夠不夠換藥。」
說罷快步離去了。
璃鯉也猜到世俗界所謂的瘟疫是魔界投的毒,沒想過魔界的普通人也會得。
魔界終日不見日光,所有地方都潮濕陰暗,普通小孩的體質格外弱一些。
她近來發現,這些孩子和世俗界小孩沒有任何區別。
一開始她也難以置信,傳說中的魔界怎麼可能會有人族,後來烏尤才解答了她的疑惑。
原來魔界並不全是魔,就像修仙界的修士最初也是世俗界偶然擁有靈根的普通人,魔族中少數擁有魔血的才是能夠運用魔氣的魔。
而所謂的修士入魔,不過是被外界或者由心而生的心魔浸染,污穢了心智,才變得嗜殺瘋狂。
但魔界陰暗,多數草藥在這裡無法生長,想要弄到治病的藥材需要付出昂貴的價格,尋常人生這種病多數都是硬扛等死。
可都蘭年紀小,身體瘦弱,再燒下去恐怕人很快就要不行了。
璃鯉守在床前,用濕毛巾擦拭女孩的額頭,三個男孩也安安靜靜在一邊,都知道都蘭病得很重,再沒有心思玩鬧了。
過了許久,破木門被打開。
是烏尤回來了,他對著璃鯉搖搖頭。
「往日攢下的皮毛都賣掉了也不過一百魔銖,但你說的那幾樣藥材一共需要一千多魔銖,我待會再去山上找找看。」
璃鯉心中一沉,再看面色蒼白的小女孩,她從儲物手鐲中拿出雲瀾送給她的玉簪,這是她如今保有的唯一一件首飾了。
她摩挲了一下上面的雲紋雕花,然後交給烏尤。
「這個也許能換些錢,你快些再去城內看看。」
烏尤欲言又止,他清楚這對於璃鯉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她經常在發呆時拿出這支簪子來看。
在璃鯉再三催促下,烏尤才不得不拿著玉簪出門去了。
那商行掌柜一瞧果然開價頗高,足有一千魔銖,這一回才總算帶了藥草而歸。
璃鯉拿到藥草迅速開始配重研磨熬製,一副藥下去,都蘭的高熱就降了不少。
「仙女……姐姐……」小女孩迷迷糊糊睜開眼喊了她一聲,璃鯉輕柔地摸摸她的小臉,儘管她非常捨不得雲瀾送的簪子,但比起一條鮮活的人命,簪子太微不足道了。
「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好了。」
說罷將濕毛巾打濕擰乾敷在女孩額頭上,端著水盆出去換水了。
璃鯉繃著的神經總算是放鬆了許多,坐在屋前休息,烏尤亦坐到一旁。
「那個……那個簪子……」他不知如何開口,想了許久才繼續道。「對你很重要吧?是什麼人送的嗎?」
「是很重要,但不會比一條無辜的人命重要。」璃鯉並不後悔變賣掉玉簪,相反的,看著都蘭能好起來她很高興。
「是很重要的一個人送給我的。」
烏尤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少女,明明瞧上去不比他大,但總覺得她的經歷比他精彩得多,這讓他羨慕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