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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亞瑟,醒醒。」蘭斯洛特推醒旁邊還在睡夢中的兩人,「你們早上誰看到過伊莎貝拉嗎?」
「唔……什麼拉?」卡洛斯睡得迷迷糊糊,睜開半隻眼睛,「怎麼了?」
精靈面色擔憂,「貝拉不見了。」
卡洛斯瞬間清醒,「不見了?」
「不可能啊,這個屋子我設置了禁止隨便進出的。」
狐狸連外袍都來不及穿,翻身起來就去檢查帳篷大門處的魔法陣,「是完好的,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亞瑟把所有被子都掀起來抖了抖,確定沒有小幼崽的蹤跡。
他一抬頭,目光落在天花板靠近側面牆壁的圓口處,連忙回頭招呼兩位學長。
「學長,貝拉會不會是從這個小天窗里爬出去了?」
卡洛斯眉頭緊緊皺起,一邊念叨著「不可能啊,我都設置了結界」,一邊快步走過去查看。
忽然頓住,眼神滿是匪夷所思。
圓口處的結界破了。
伊莎貝拉顯然是順著圓口,爬到了外面連接的茶壺嘴,在半夜時偷跑了出去。
看著牆壁上殘留的魔法陣碎片,狐狸那張美艷到不可方物的臉上滿是訝異。
怎麼會呢?
就算他再愛渾水摸魚、成績再墊底,可卡洛斯也是正兒八經在法師塔讀到了九年級還沒掛科。不至於說他設置的結界,輕而易舉就被一隻還不會化形的新生兒幼崽,隨便就給破開了。
而且破開的動靜極小。
讓同住一屋的蘭斯洛特,竟然都沒有發現。
卡洛斯陷入一陣自我懷疑中。
蘭斯洛特沒理他,徑直抬腳走出茶壺帳篷,站在山坡最高處放眼四望。
精靈的臉上難得沒有平日溫和的笑容,金眸里神色冷冽凝重,緊緊抿著唇。
他抬起雙手,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張空白的圓形魔法陣底座,直接徒手不藉助任何其他工具,開始畫一種可以追蹤指定對象蹤跡的尋蹤魔法陣。
指尖一道道閃爍著的亮光划過。
透綠的法術光線凝聚出繁複的紋樣,一筆一划落在魔法陣之上。當最後一筆落下,閉合的魔法陣由霧蒙蒙的白色瞬間炸開極其燦爛的亮光。
魔法陣形成。
蘭斯洛特平復了一下呼吸。
從袖中取了伊莎貝拉常用的一柄木質湯勺,放在了魔法陣的正中央。
下一秒,陣法啟動。
一股無形的波痕從中心向外迅速擴散,激起整個樹林都一片簌簌唰唰的響動。
棲息在樹枝深處的飛禽走獸都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波動,紛紛探出頭來。一瞬間飛鳥振翅的聲音、走獸長鳴的聲音,雜亂吵鬧的響徹整座森林。
但是,就是沒有伊莎貝拉的聲音。
「……」
蘭斯洛特忽然往後退了一小步。
這種不藉助任何工具來繪製魔法陣,需要消耗極大的能量。精靈的臉色微微泛白,嘴唇褪去血色幾乎和臉頰一個顏色。
身後的亞瑟連忙跑上來想要扶住他,卻被精靈抬手攔住。
這種尋人的魔法陣只有一次使用效果,在使用過後,無論也沒有找到指定對象,都會消失。
碧綠的魔法陣化作星星點點的螢光,四散著消失在天地間。
「啪嗒。」
陣心的木勺子掉到了地上。
亞瑟將它撿起來,擦掉上面粘的幾片碎草,重新遞給蘭斯洛特。
他有些擔心地望著精靈,「學長,你還好嗎?」
貓眼少年撓了撓頭,出言安慰道,「貝拉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相比蘭斯洛特,亞瑟和卡洛斯都顯得相對冷靜些。
畢竟就連亞瑟這個文化課成績險些不及格的差生都知道,巨龍族不死不滅。
到目前為止,大陸上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能夠傷害到他們的種族。
所以,哪怕伊莎貝拉是只什麼都不會的幼崽,不會魔法也不會戰鬥,甚至連化形都做不到。天生的種族優勢就註定了,她的生命是絕對安全的。
「一整個晚上,我們都沒有感覺到任何動靜。說明附近既沒有發生打鬥,也沒有野獸出沒叼走幼崽,所以,她一定是安全的。」
亞瑟頭腦很清晰,冷靜分析總結,「很可能伊莎貝拉只是貪玩,一會兒就自己回來了。」
在亞瑟的觀念里,磨礪和挫折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是壞事。
沒來學校之前,亞瑟和莉迪亞二人在人族皇城相依為命。因為身份問題,他和莉迪亞在各自家族都常常被欺凌,被忽視,甚至有時候會被關在漆黑的小屋子裡,沒有食物和水,直到三四天後才將他們放出來。
但亞瑟從來不會因此自我消沉。
這些困難反而激勵著他,一步步從腐朽的家庭里走了出來,進入學院成為更好的自己。
幼崽總要長大的。
要自己學會面對生活中一切困難,才能變得堅強和獨立。
蘭斯洛特事事關心伊莎貝拉,幾乎將她保護在一個毫無傷害和危機的美夢裡,並不是一件好事。
這畢竟是個離開學院,就只講弱肉強食的世界。
蘭斯洛特安靜了一會兒。
半晌,他低低地說:「我知道。」
山坡頂上微風吹過,額前碎發擋住精靈眼睛裡的神緒。
道理他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