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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鯉的思緒進行到一半,餘光驟然瞥到幾個小小的陌生身影。
她抬頭,三名七八歲大的孩童扒在房間門邊,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是礦族人。
礦族常年生活在荒漠星球上,因而進化出了極其堅硬的皮膚,用以抵抗風沙和儲存更多的水分。面前的三個孩子就是如此,他們褐色的面孔上如同包裹著石化的外殼,一雙爬蟲般的眼睛分布在面容兩側。*
舟鯉緩緩放下手中的干巾:“你們好?”
三名孩童面面相覷。
最終是看似年紀大一些的男孩好奇出言:“你是人類嗎?”
舟鯉搖頭:“我是智靈族人。”
“哇。”
男孩瞪大眼:“所以故事裡都是真的。”
舟鯉:“什麼?”
男孩:“智靈族的漂亮姐姐會與異族男女談戀愛。”
舟鯉:“……”
她白淨的臉頰頓時又燒起來。
還是第一次有異族人誇她長得好看呢。舟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想澄清她與姜星辰的關係。
說起姜星辰……
“啊!”舟鯉猛然回神:“我、我的同伴在哪裡?”
姜星辰人呢?他們有五米的距離限制啊!
男孩給了舟鯉一個燦爛笑臉:“漂亮姐姐不用擔心!”
礦族孩童大膽地跑上前將舟鯉身後的窗簾一拉:“姐姐的男朋友一直在陪著姐姐!”
舟鯉尷尬道:“他不是我……”
後面的話,隨著舟鯉轉過身戛然而止。
姜星辰就站在破舊的房屋窗外。
他背對著窗子,依靠在牆邊抽菸。而真正讓舟鯉震撼的,是姜星辰面朝的景色。
透過窗子,除卻同樣破敗不堪的幾棟房屋,便是那黃沙與戈壁連綿不絕。地平線的盡頭,一抹昏黃的日光正徐徐下降,滿滿地暈染了大半浩瀚夜空。
起風了,黃沙隨之飛揚,也吹拂起姜星辰凌亂的黑色長髮。
在曖()昧的黃昏之下,姜星辰捏著的香菸菸頭忽明忽暗,似要與那即將消失在天空中的恆星一爭高低。
聽到屋內喧囂,他才扭頭。
對上舟鯉訝然的表情,那雙金眼眸眨了眨,而後姜星辰直接拉開窗子。
乾燥凜冽的晚風驟然刮進室內。
姜星辰把快要燃盡的菸頭一丟,而後雙手撐起身體,以相當敏捷的姿勢抬起大長腿,輕而易舉地翻牆進門。
這換來了三個孩子興奮的驚呼。
“瞎看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三名孩童:“沒事快滾。”
好兇。
舟鯉不禁腹誹:只是好奇而已,讓他們看看又不會掉快肉。
但礦族的孩童並不懼怕他,反而惡作劇般你瞅瞅我我擠擠你,笑嘻嘻地逃開了。
膽子最大的男孩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舟鯉眨眨眼:“不打擾漂亮姐姐和男朋友二人世界啦!”
舟鯉鬧了個大紅臉:“我們不是情侶!”
話出口,對方顯然沒聽見。而舟鯉轉念一想,她與姜星辰有五米的距離限制,之後註定要同出同入,也許誤會了反而更方便一些。
姜星辰則完全沒想這麼多。
他無聲地審視著舟鯉,見她白皙面孔上暈著淡淡緋紅,猛然俯身。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舟鯉嚇了一跳。
可她還沒來得及躲開,姜星辰就湊了過來。
他散落的黑髮因動作在空中搖曳,輕輕地掃過舟鯉的額角。男人不可忽略的身影如走獸一般蓋住了舟鯉,熱度撲面而來。
“怎、怎麼了?”她問道。
姜星辰側頭,英挺的鼻樑幾乎蹭到了舟鯉的頸窩。
他左嗅嗅、右聞聞,像只好奇又迷茫的猛犬。有意無意的肌膚接觸讓舟鯉癢得不住瑟縮。
舟鯉茫然扭過臉。視線相對,他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睛裡寫滿了困惑:“奇怪。”
洗乾淨之後,沙土、機油以及血污的味道統統不見了。可那淡淡的青草香依舊縈繞在姜星辰的鼻尖。
在旱魃星這顆荒漠星球上,芬芳的草香比之前更加濃郁分明。
姜星辰本以為這是舟鯉的香水味道,成人禮嘛,總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噴上芬芳香水的。
但沒道理洗乾淨了血跡的味道,洗不掉香水味。
怪了。
“你幹什麼呀?”舟鯉比姜星辰還茫然。
姜星辰這才起身:“我問過了,村落里沒有通訊塔,得去城市。”
舟鯉:?
他的腦迴路好奇怪。
但話題轉回正事,舟鯉即刻跟上思路:“通訊塔?”
“聯繫戴老大,”姜星辰似乎有些不耐煩,“人都在家門口了,得和我乾爹說一聲。”
“啊……”
舟鯉恍然,原來礦族人的科技這麼落後。
她不是不明白姜星辰想做什麼,而是一時間沒理解什麼是通訊塔。
精衛在給舟鯉講歷史時提及過,這應該一種用以行星之間發送訊號的通訊裝置,智靈帝國三百年前就淘汰的技術。
礦族人明明掌握著全銀河系的能源命脈——熒石,卻還在使用無比落後的科學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