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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驚, 警惕轉身。
胡蜂就像是憑空出現般走了過來。
姜星辰咬緊牙關,就在他要率先發難之時, 神情匆忙地智靈族女性卻是低下頭與之擦肩而過。
“知道了。”
胡蜂摸了摸頭髮:“你好囉嗦, 響尾蛇。”
直至此時,姜星辰的腦海中才浮現出“這是他人記憶”的認知。
“姜星辰在哪個房間?我這就過去,”胡蜂的語氣里平添淡淡不耐, “先說好,我只負責屏蔽他的感官, 其他的你們來。”
姜星辰驀然攥緊指尖。
原來是這樣。
明知這是胡蜂的記憶, 男人仍然遏制不住衝動。他一個轉身, 朝著胡蜂的背影舉起拳頭。
怪不得僱傭兵襲擊他的時候,姜星辰竟然毫無覺察!
他本以為是招惹了什麼可怕的角色——放眼整個銀河系,能悄無聲息靠近他的人都沒幾個。
果然智靈族就是麻煩!
姜星辰的拳頭堪堪觸及“胡蜂”之時,眼前的幻影便消失不見。
發力撲了個空, 他不禁罵了一句髒話。
胡蜂不見了,然而長廊沒有變化。
他強行忍下滿心暴躁和惱火, 繼續轉身向前。
這一路的盡頭, 竟然是舟鯉的寢宮。
屬於年輕姑娘的臥房乾淨且, 每一件家居每一處裝潢都恰到好處。姜星辰完全沒有闖出她私密空間的意識,反而覺得這地方也太大了。
尤其智靈族的建築不喜歡有屋頂和圍牆,細密雨幕從天而降落在透明的防護罩上,更顯她的臥房寂寥空曠。
一名年幼的女孩坐在房間邊緣。
姜星辰立刻從精巧的五官中辨認出這是小時候的舟鯉。
她看起來七八歲左右,烏髮披肩、神情倉皇,羸弱的身軀裹在繁複得體的禮裙中,臉色比成年後看起來更為蒼白病態。
“精衛?”年幼的舟鯉輕聲出言。
“公主殿下,你有什麼吩咐?”房間裡響起人工智慧的聲音。
“姐姐今天不來了是嗎?”
“是的,女王陛下有一個緊急會議,不得不離開母星,我很抱歉。”
“沒關係,還是國事重要。”
“好的,以及……”
人工智慧的言語罕見地停頓了一下:“生日快樂,殿下。”
所以這是舟鯉一次生日當天的記憶。
姜星辰無動於衷地側了側頭,並沒有產生什麼特別的感想。
只是沒人陪過生日而已,那又如何?
她有一整個行宮,有先進的人工智慧陪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已然比姜星辰身邊所有人的生活都要優渥——連盤古星系的那些有錢人都不及舟鯉的待遇半分。
短暫的場景結束,進入下一個。
很快,姜星辰就收回了自己輕慢的心情。
舟鯉的所有記憶片段都無事發生。
是的,所有。
一個又一個的記憶片段極其瑣碎,長則幾分鐘,短則幾句話,時間跨度從她牙牙學語到出落成人,而每一段記憶都發生在相似的場景和相似的人。
教育她的、陪伴她的,與之遊戲、交談,乃至互動的,只有人工智慧精衛和其操縱的機械僕人。
偶爾舟龍會出現,但身為帝國的主人,她實在是太忙碌了,在舟鯉的記憶中不過是匆匆一瞥。
長達十幾年的碎片,所有的主題均是孤獨與安靜。
她究竟是智靈帝國的公主,還是為帝國圈禁起來的怪物?
姜星辰有些難以理解。
他的生活雖然艱難卻極其喧囂,生死常伴而背後總有同伴。而舟鯉這漫長且孤獨的人生在他看來不止毫無意義,還極其恐怖。
換做是姜星辰,他寧可死在深淵,也不願意過這樣子的生活。
這與被黑礦場的監工丟進禁閉室又有什麼區別。
姜星辰驚訝的時候,眼前的場景突變。
安寧、祥和的行宮突然震顫起來,女媧星永遠茂盛的樹林開始熊熊燃燒,天空如血般殷紅。除卻舟鯉空無一人的臥房頃刻間擠滿了面目模糊的影子,嘈雜喧囂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空間。
“精神連結紊亂症又叫做女妖之吻……”
“……你一直受姐姐庇護,怎麼能讓她失望呢。”
“帝國血脈竟然誕生出如此殺人機器……”
“……舟龍宣布你為帝國的叛徒。”
真實的,虛假的,那些聲音越來越明晰,其中內容越來越有邏輯。
模糊的影子看不清面孔,但他們一個一個伴隨著話語統統朝向房間中心年幼的舟鯉。
“舟龍拋棄了你。”
那些聲音在說。
“你又給她添麻煩。”
稚嫩的女孩捂住了耳朵。
“在國家與你之間選誰,答案還用說嗎?”
姜星辰惱怒地穿過層層人群,朝著舟鯉嘶吼:“別聽這些廢話!”
然而年幼的舟鯉充耳不聞。
她看不見姜星辰,纖細的女孩因人群逼近而一步一步後退,最終退卻到門邊落荒而逃。
姜星辰啐了一聲,無可奈何地追了上去。
他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過去的記憶會與最近的記憶混淆,那些話語斥責有些是真的有些則好像憑空出現。但哪怕舟鯉看不到他,他也不願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