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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他拖了回來。
舟鯉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擁抱,於是她這麼做了。舟鯉伸手環住他的脖頸,進而感受對方的溫度。
朦朧之間,細碎的記憶逐漸凝聚成感官。
她還記得汗水在他麥色皮膚上流淌的樣子,晶瑩的水珠順著男人明晰的下顎線條緩緩下落,落在他分明的喉結處,落在他肌理的溝壑間。
舟鯉控制不住,張口嘗了嘗。
汗水是鹹的,可含在舌尖卻莫名地讓舟鯉感受到了甜,比昔日姐姐送給她的糖還要甜美。
還不夠,還要再近一些。
再近一些,也許她就不會冷了。
她的親吻與品嘗讓他的肌肉緊繃,好似舟鯉柔軟的嘴唇比刀槍更具有傷害。
起初舟鯉以為他在緊張,可隨著她更接近他,她本能地意識到他就是在忍受痛苦。
結實的軀殼變得很快遍布汗水,在她纖細脆弱的指尖下因疼痛發抖。
不許拒絕。
痛楚也好,擁抱也好,她贈與的一切都必須接受。
很快他就不再反抗了,舟鯉幸福地投入對方的懷抱,在溫暖的包裹下逐漸拜託那意識中的寒冷。
寒冷,懷抱,以及親吻——
剎那間,舟鯉猛然清醒過來。
她一個激靈,睜開眼,落入視線的是陌生的病房,以及姜星辰近在咫尺的面孔。
狹窄的病床只供單人使用,此時此刻卻擠著她與姜星辰兩個人。舟鯉的大半身軀都壓住了姜星辰,手環著他的脖頸,腿還搭在他的身上,像是只樹袋熊般掛在男人身上。
舟鯉:“……”
什麼情況?
她在哪裡,姜星辰為什麼會和她睡在一起?
滿腹疑問和茫然襲上心頭,過近的距離讓舟鯉拉起警報,她的腦子瘋狂轉動起來。
趕路的時候,舟鯉逐漸覺得不舒服,她沒吱聲。
旱魃星氣候乾旱且炎熱,尤其是恆星升起之後,熱浪在黃沙間翻滾,溫度不比女媧星低多少。
但舟鯉卻感覺到冷。
毫無徵兆地,她開始發燒了。
再往後的事情,舟鯉就記不太清了。她隱隱約約回想起來,姜星辰把她帶到了一間診所,有個女性醫生為她開了藥物,然後——
舟鯉太冷了,便緊緊抱著姜星辰不放手。
呃。
她臉上不禁紅了紅。
現在倒是不冷了,舟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連體溫都恢復了正常,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
但她還是很累。
舟鯉的視線不自覺往姜星辰的方向瞥去。
他還在沉沉睡著。
男人連屋外的聲響都能聽見,他不應該睡得如此毫無知覺。
姜星辰的黑色夾克不見了,只穿著單薄的T恤。他凌亂的長髮在白枕套上散開,如同肆意舒展開來的鴉羽。他雙目合攏,細密的睫毛蓋住了那雙總是殺氣騰騰的金色雙眼,放鬆的神情竟然呈現出幾分無害來。
舟鯉怔怔端詳姜星辰片刻。
僅這麼看,姜星辰生得確實英俊,只是平日裡凶神惡煞的模樣叫人不敢去直視他的面龐。
但現在……
注視著男人硬朗的五官和肌肉分明的身材,舟鯉眨了眨眼。
她好想擁有。
莫名的念頭萌生出來,舟鯉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再睡一會兒也沒什麼吧?
她貪婪地重新躺下來,倚靠在姜星辰的肩頭。貼近距離後,舟鯉的視線順著男人的肩臂看過去——
而後舟鯉驚覺姜星辰麥色的皮膚上,遍布一道道不明顯的痕跡。
他的膚色本來就深,因而舟鯉並沒有一時間察覺。
這些痕跡就像是被繩索,或者其他物件硬生生勒出來的。姜星辰一定掙扎過,狠狠束縛住他的“繩索”在皮膚上留下數不清的淤痕。
但要說繩索……這也太多了吧?!
就算是試圖捆住他,也用不著這麼多繩子。
他們遇襲了?為什麼舟鯉沒有記憶。
她抬起指尖,輕輕碰了碰姜星辰手臂上的印記。
當她觸及到男人的傷痕時,沉睡當中的姜星辰渾身一抖,徐徐甦醒。
姜星辰醒了,但腦內還是一片混沌。
他下意識地吐出口氣,呼吸的尾端仍然殘留著疼痛的顫抖。
不存在的“繩索”拖住了他,不論姜星辰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病床上的姑娘伸出纖細的手臂圈住他的脖頸。
很快就不是姜星辰能否掙扎的問題了。
就好像是被數不清的黑泥、黑霧,或者更近似於焦油般的物質灌進了大腦,姜星辰感覺自己的意識為不存在的物質裹住了,他動彈不得,只能聽從舟鯉的控制。
而她的控制也並非來自言語和實體,更像是一種精神的左右。
這樣的束縛感還帶來尖銳的疼痛,姜星辰甚至都說不上來是哪裡疼,好像所有存在神經系統的器官都在忍受強烈的衝擊。這樣的疼痛在舟鯉的接觸之下變本加厲。
她給了他一個擁抱,也給了他一些親吻。
可本應溫柔的接觸卻讓姜星辰猶如承受滅頂之災。
那是舟鯉的精神體。
她入侵了自己的意識。
姜星辰猛然睜開眼,第一時間落入眼帘的便是舟鯉近在咫尺的無辜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