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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是水母呢?
精神體與她融為一體,觸鬚在虛空中的飛舞,舟鯉的意識與現實交匯相錯。
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浮, 柔軟的軀體看似不堪一擊——甚至好似不具有生命, 僅跟波流而動,漫無目的、毫無動機。
可它卻擁有致命的毒素而無比威懾的力量。
水母也是需要進食的。
漆黑的, 由焦油物質凝聚而成的精神體, 以完全不同於捕獵者的輕柔抓住了獵物。
淅瀝瀝的黑色油狀物不住下落,又反覆恢復成觸鬚的模樣,一寸一寸包裹住對方。
舟鯉很輕了, 她竭力克制自己不與姜星辰建立過深的精神連結。
精神體圈住他的臂膀,纏著他的腰()腹, 然後到更向下的位置。
淺淺的連結帶來共感, 她不止是能看到姜星辰的反應, 更是能感覺到。
細碎疼痛像是用力的吻,探索時的未知帶來些許緊繃。姜星辰的脖頸之間很快就鍍上一層晶瑩的汗,他的喉結無意識地吞咽著,沒有頸環的束縛, 舟鯉大膽地咬了上去。
滑()膩的水母本就適合進入不同的區域。
他的瞳孔因腎上腺素的提升而縮小,舟鯉耐下心, 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慢慢探索開來。
觸鬚抓住獵物的弱點時, 共感讓舟鯉只覺得心中止不住震顫。
原來是這樣的。
海底的聲音幾不可聞,更為緊密的連結卻讓舟鯉能夠體會到姜星辰的一切:思維、情緒,乃至感受。
是這裡嗎?
她虛空張口,卻沒聲音,但舟鯉的問題仍然毫無阻礙地傳遞到了姜星辰的心底。
男人伸手與之緊緊相擁。
抓到你了。
舟鯉愉快地想。
越是體會到獵物的滋味,越是不願意放開,縱然舟鯉很努力地遏制精神體入侵,但精神連結仍然在慢慢地加深。
連結越深,疼痛越明顯,可帶來的共感越是清晰。
姜星辰能體會到的,越是明確。
最初他還是在忍耐疼痛的,可隨著水母抓住了弱點,那雙金色眼眸的視線開始渙散。他昂起頭顱,意識跟著海浪起起伏伏。
他從不遮掩自己的心緒。
也無處遁逃。現實中舟鯉與之坦誠相見,心靈更是為她的精神體籠罩。
舟鯉近乎痴迷地看著他。
姜星辰本就生得漂亮,臉型俊朗、身形結實,英挺眉眼和深刻五官寫滿了人類與智靈族審美中的敏捷和力量。他更擁有著舟鯉羨慕的一切:常年在外和曬出的麥色皮膚,總是生機勃勃又殺機騰騰的眼眸。
而此刻,易懂的需求在他的神情中暈染開來,張開的薄唇無聲道出自己的想法。
獵物心甘情願地接近捕食者,奉獻給她,她又怎麼會拒絕呢。
這是舟鯉從未感受到的,鮮活的生命力。
現在,都是她的。
她終於擁有他了。
當海浪掀翻二人,滅頂般呼嘯而過時,舟鯉能察覺到他們的精神連結接近圓滿。
本能仍然在她的四肢百骸內叫囂著更近一點,還可以再深刻一點。
但這樣的方式避免了發生災難。
進食結束後,饜()足的不止是舟鯉一人。
她趴在姜星辰的懷裡,覺得比起物理意義上的,更多的是心靈的滿足。
占有、狂熱,還有數不清的激烈情緒,在最後一刻與她的情緒發生交匯。姜星辰的熱情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不止是溫暖了舟鯉微涼的皮膚,還有她從未感受到過這般悸動的心。
活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這一刻,舟鯉只覺得過往所有的歲月竟是如此乾涸且沒有意義。
她心慵意懶地倚靠著他,沉沉睡去。
一夜本應就這麼過去,直至姜星辰一個翻身,將舟鯉抱了起來。
意識迅速從睡夢中清醒。
“有情況。”
姜星辰的語氣分外鎮定:“你換好衣服。”
舟鯉還有些迷糊,但本能使得她做出回應:“好。”
待到穿好外套,舟鯉才意識到問題所在——窗外一陣又一陣飛船掠過低空的聲音不見了。
沒出五分鐘,單人宿舍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的是一名安檢員。
“二位快上船,”對方神色緊張,“來不及了。”
“怎麼?”舟鯉問。
“追兵過來了!”
回應他的是姜星辰一聲難以置信的笑聲。
男人撿起地上的紅色夾克衫,肩臂的繃帶與肌肉隨之繃起。烏黑的長髮之下,那雙眼眸中驟然暴起殺機。
“讓我逃?”他說。
“姜星辰。”
舟鯉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角:“你身體……”
剛剛進行過精神連結,就算舟鯉很克制了,造成的神經損傷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恢復的。
但姜星辰卻頭也不回:“帶我去找響尾蛇。”
出人意料地,安檢員搖了搖頭:“你必須得走。”
姜星辰:“你敢——”
安檢員:“我接到的任務就是護送你們上飛船!”
年輕的安檢員甚至朝著姜星辰舉起電()擊()槍。
都是地下商會的人,姜星辰的凶名自然在外。連舟鯉都聽說過他打架打上頭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的“功績”,更遑論安檢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