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女妖之吻,是的。”響尾蛇用最柔和的語氣打斷了舟鯉的話:“正因如此,不能延續基因的你擁有了後代,只能證明皇室是天命所歸。任何人,包括姜星辰,承擔這個責任都會死,但我未必。”
舟鯉抬眼。
所以繞來繞去,他還是繞到了開端。
響尾蛇的神情真誠且認真,舟鯉從他英俊文雅的面孔中尋覓不到任何玩味戲謔。他似乎是發自內心希望此事能成,渴求著舟鯉答應他的邀約。
“如果我與姜星辰形容水火,相互憎恨,”舟鯉平靜出言,“你還會如此提議嗎?”
“嗯……”
僱傭兵用金屬手指蹭了蹭下巴:“不會吧。”
他倒是坦蕩蕩。
舟鯉:“他喜歡我,你才這麼做。獲得姜星辰的憎恨和憤怒,你覺得有趣。”
響尾蛇莞爾:“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小公主。”
瘋子。
舟鯉不止一次在心中斷定。
“我也在試圖了解你,親愛的。”響尾蛇親切地開口:“儘管你我相識不過十幾天,可我覺得咱們是一路人。”
“我可沒做過拐賣兒童虐待礦工的惡行。”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姜星辰。”
“……”
“因為自由,對吧?”
響尾蛇微微俯身。
他再次拉近,近到舟鯉甚至無法忽略他與姜星辰在容貌上的區別。
“你一輩子都活在行宮裡,冷冷清清、孤單寂寞,吃穿用度極盡奢侈,可舟龍再厲害,也得管著一個國家。她只好把你當金絲雀似的關起來。”
男人金色的眼眸紋路清晰可見,就像是一條真正的蛇。
“早在頭幾次見面我就發現,小公主你根本不像是溫室里的花朵。”響尾蛇娓娓道來:“不怕威脅,不怕血腥,也不怕死亡。漂亮的小鳥可不應該如此大膽,直至你的精神力殺死了胡蜂。”
“我沒有殺死胡蜂。”舟鯉出言辯駁。
“隨便吧。”
響尾蛇誇張地撇了撇嘴:“植物人和死人有什麼區別?總之,精心打造的金籠子不適合你,而姜星辰就不一樣了。”
舟鯉:“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我想去休息了。”
“別啊。”響尾蛇捏著舟鯉指尖的義體稍稍發力:“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他很克制,舟鯉能感覺得到。
比起戰鬥時恨不得要原地起舞的誇張架勢,響尾蛇與她私下相處時,總是儘可能地保持距離以示尊重。
若是遂他的願,說不定響尾蛇都要拉著舟鯉來一曲華爾茲。
“你接受我的提議,為皇家留下子嗣,而後就徹底自由了。”
響尾蛇認真勸道:“想要冒險,想要見識更多的場面,想要與死亡親吻,同我在一起,又與姜星辰有什麼區別?”
他也很……假。
除卻那雙形狀不一樣的眼睛,以及年齡上的差距,響尾蛇與姜星辰長得幾乎一樣。
可就算他年輕二十歲,也不會有人將二人搞混的。
“如何?”
響尾蛇牽著舟鯉的指尖,放置在他的臉側。
男人的皮膚是冷的。
當然,他沒有血液循環,義體人輸送氧氣的循環液是白色的,是一種與生命完全無關的色彩。
舟鯉闔了闔眼。
“怎能這麼像。”
她低語道。
纖細的指尖很容易就掙脫開他的邀請,可舟鯉沒有鬆開手,而是撫上男人的面容。
眉峰、鼻樑,還有一雙薄唇,透過響尾蛇,舟鯉看到的是姜星辰的灼灼目光。
可姜星辰始終在“活”。
“又怎能這麼不像。”她又說。
憤怒也好、殺機也罷,他就像是一團火,軀體灼()熱又生機蓬勃,愛恨情感之間毫無過渡,一旦萌發便是迸射。舟鯉第一次離開母星,睜開眼看到得便是這團火,映照到她過往的經歷不似活著。
但響尾蛇完全不一樣。
舟鯉屢次探究:過去的許青河也是如此嗎?
軀殼換成金屬的,讓他是那麼冰冷。笑也好,威脅也罷,響尾蛇態度有多和藹,他就有多不像人。明明擁有著屬於人類的大腦和記憶,但舟鯉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好像在模仿人性。
她甚至在想,也許不止姜星辰的誕生不如他所願,姜星辰的母親是否……出自自願呢?
舟鯉很懷疑。
“許青河已經死了。”
盯著那雙金色的眼睛,舟鯉淡淡說。
“現在的響尾蛇,又是什麼呢?”
至少,他不是一個人類。
隨著話語結束,舟鯉收回雙手。指尖離開人造皮膚,殘留在感官內的觸感依舊冰冷無比。
響尾蛇送給舟鯉一個相當難過的表情。
他垂下眼,微收笑意。這幅隱忍卻又保持禮貌的姿態倒與一名人類遭到拒絕時如出一轍。
“太遺憾了,”響尾蛇一聲嘆息,“不是他就不行嗎?”
“請問還有多久到女媧星?”舟鯉不想再繼續與之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