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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塵幽深的雙眸之中泛起寒意,他問:“寂靜之主,是誰?”
行香子痛苦道:“我只看見……看見主人和應桃桃長著同樣的一張臉……崔玄一跟主人姓,主人她姓崔……”
令她痛不欲生的幻境倏然消散,她跌落在地板上痛苦地喘息。
因為疼痛和恐懼,她不住地戰慄,但她依然忍不住抬頭望向眼前那男人。
他站在那,很難用什麼詞彙來形容他。
明明身處世間,又像游離紅塵之外,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色彩,也看不到生機,可卻不會叫人覺得死寂。
他平靜、沉默,但從他身周的氣場之中,行香子察覺到了一絲難言的懼意。
她打了個寒噤,腦海中冒出一個不受控的念頭——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將這天地萬物,螻蟻眾生通通碾碎。
可他沒有,他只是彎起唇角,朝她笑了:“多謝。”
行香子怕極了,但還是哆嗦地問道:“你……認識主人?”
“如果有機會活著回去,煩請你轉告。”他的溫柔一絲不染,絲毫看不出剛剛那令她恐懼的影子,他輕描淡寫道,“她的命,我會來取。”
第137章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三百年前。
史上最曠日持久的大邪祟時代接近尾聲, 蒼穹在被邪氣籠罩了幾十年後,漫長的黑夜結束,人間曙光重現。
此時此世, 所有一切關於人間的美好景象,皆是因為那座白色高塔,與高塔之上的人。
九年前, 那人提著一盞古鐘從蠻荒獄裡走出。
蠻荒獄被喻為生靈深淵, 從來只有萬古長夜, 冰凍嚴寒。
其內邪氣沖天,邪祟無數,更有許多神秘莫測的強大邪靈,凡人進入絕沒可能從裡面活著出來, 就算是靈師, 獨身一人也不敢進入。
他站在蠻荒獄的邊緣, 白袍凜冽, 面色如霜,手下的古鐘還有餘音迴蕩。
帝鐘鳴, 天下清。
隨鐘聲清鳴, 放眼望去,蒼穹之上邪氣化為的雲翳如雪遇烈焰, 轟然消散得不剩半分痕跡, 暌違已久的日光灑落人間。
都說他是神的化身, 他來人間, 是為渡世人。
白塔矗立於繁華世間的中央, 卻孤獨寒涼, 高塔之上的人除非驅邪, 從不下塔。
他清冷、寡慾, 白袍聖潔如雪,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但見過的人都說,那是神明才會有的模樣。
鬧市喧譁,但再大的嘈雜也蔓不到白塔的周遭,明明身處紛亂的世間,它卻一塵不染。
行人或駐足仰視,或跪地虔誠地求拜。
哪怕他曾說過不必,可世人執意這樣。
來來往往的鬧市中,一個滿身髒污的少女跌跌撞撞著推開人群,發足狂奔朝那白塔跑去。
被她撞到的行人怒道:“誰家的丫頭,沒長眼嗎?”
少女渾然不在意路人的咒罵,她越過鬧市,邊跑邊回頭,像是被什麼恐怖東西追趕一樣。
終於,她跑到了高塔之下,踉蹌著跪在了地上:“尊上——”
旁人上來拉她:“尊上不喜人靠近白塔,起來。”
少女揮開他的手,雙膝磨著地面。
她一寸寸爬到塔前,皴裂的手撫住潔白的塔身:“求尊上救我,求尊上賜我一株靈脈——”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交相議論。
“她是何人?”
“崔家崔故伶。”
“崔家的人為何會在此地拋頭露面?”
“崔故伶從小修不出靈脈,在家族身份低微,原本崔家養她一個活人也不算什麼,只是上個月,她覺醒了藏靈身。”
“藏靈身?聽說是樣離奇體質,體內靈力充裕,很惹邪祟喜歡。”
“是啊,所以這一月間,北域邪祟紛紛圍攻崔家,要崔家家主交出崔故伶以饗北域眾妖,否則就踏平崔家。”
“崔家駐守北域,是有名的靈師世家,怎會任邪祟威脅?”
“就算不為一個廢物,為了家族的顏面也不會聽之任之。”
“話雖如此,但自從當年尊上於蠻荒獄中出世後,世間邪祟凋零,大多逃亡北域,那裡多風沙飛雪,靈師不願踏足,倒很合適邪祟繁衍,它們為了藏靈身傾巢而出,只憑崔家攔不住它們。”
“崔家家主妥協了?”
“我前些日子聽說崔家將崔故伶送到了北域,只是沒想到她跑了出來。”
崔故伶還跪在塔前,口中不停地喊:“求尊上賜我靈脈,求您了——”
“她要靈脈想必是為了收攏靈力躲避邪祟的追殺,藏靈身無法修出靈脈,但若尊上出手,未必不行。”
“尊上已經三年未曾下過白塔,他是神明的化身,無情無性,怎會為一個女人離開塔頂?”
崔故伶還在不停地哀求,染黑的指尖在純白的塔身上留下十道清晰的污垢。
信眾:“妨礙尊上清修,還不把她拉開?”
旁人上前拉她,她卻扒住塔下凸起的磚石:“尊上——”
正當又有人上前拉走她時,崔故伶背後的信眾愣住了。
白塔那幾乎從不打開的大門緩緩移開了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