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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是彌煙羅分化出來的,此刻從結界中逃出的邪祟阻攔他們也必定是彌煙羅在操控。
——它在拖延時間,不想讓他們快速趕到。
桃桃繼續飛往目的地,通訊器里傳來花江的聲音:“鳴鐘人,彌煙羅停下來了,在前方五公里外的一處弄堂里。”
前路還有許多邪祟,它們自知不是靈師的對手,並沒有直接阻攔靈師,而是侵擾著沿路的凡人,這樣可以拖慢靈師的腳步。
雖然知道比起整個申城的存亡而言,應該放棄那些凡人。
可讓桃桃假裝看不見那些凡人被撕咬吞噬,漠然地路過,她做不到。
但繼續這樣下去,蠻荒獄的崩塌馬上就要來臨了。
她拿起通訊器:“所有人,放棄包圍計劃,攔住眼前邪祟就地斬殺,我自己去找彌煙羅。”
元天空:“你一個人行嗎?”
一路走來,看見邪祟撞碎一扇扇窗子,闖入凡人的家裡撕咬,他也很難受。
但讓桃桃一個人去對付彌煙羅,他又不放心。
桃桃:“不用擔心我。”
比起其他同伴的擔心,李三九卻表現出了超常的淡定。
他站在城市的街道中央,閉上了眼睛。
他背後七株靈脈涌動,烈焰與碧濤之力鋪滿了眼前整片天空,將前路上的邪祟一一囊括其中。
桃桃知道,李三九這是在為她開路。
如果像之前那樣被邪祟干擾走走停停,在蠻荒獄崩塌之前,她很難追到彌煙羅。
她沒有多說什麼,架起飛行翼朝著彌煙羅的方向追去。
……
在親眼看見蠻荒獄崩塌變慢、應桃桃又一劍從天空墜落斬殺魔氣之後,靈師的結界被重新升了起來。
這全賴於桃桃的凶名遠揚以及她的威脅,剩餘的靈師紛紛用盡最後的力氣抵禦邪祟。
關風與被十首噬心蠱重傷,沒有跟去。
他站在結界之內的樓頂,雖然臉色蒼白,但每一次彎弓,就會有數十發的箭矢四散而去,將空中衝來的邪祟擊落在地。
他回頭,望向遠處西邊那令人難以忽視的強大魔氣。
……
昏暗的弄堂里。
青石磚面陰冷潮濕,黑暗之處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溝水味。
彌煙羅知道這裡並不安全,但懷中少年的呼吸已經微弱得快要停止了。
情形如此,不允許它去尋找更安全的地方。
它將崔玄一靠牆放下。
牆壁上滿是陰潮處暗生的青苔,與混著髒污凝結的水珠。
少年渾身是血,身上找不到一處完好的肌膚。
他皮膚冷白,沒有溫度,像極了一隻仿人的玩偶。
彌煙羅伸手搭在他的後腦,魔氣從它體內蘊出落在少年的身上,修補著他受傷的頭顱。
“是我錯了。”它輕聲呢喃,“我不該讓崔故伶帶走你,更不該讓你攪入這一局。”
那日,少年用了半年時間橫跨蠻荒獄來到它面前。
半年中,他不斷躲避邪祟的侵擾,戰勝、吞噬邪祟,修煉靈脈。
當站在它面前時,他期待地望著它,想要它一句誇獎。
可他不知道的是,蠻荒獄的邪祟早就在三百年前被剿殺乾淨了。
他一路上所遇見的每一隻邪祟都是它分化而出的,他所吞噬的力量是它的一部分。
他能毫髮無損在十七歲的年紀就修出四株靈脈,也是因為,那屬於彌煙羅的力量永遠也不會反噬他。
那日崔故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雖然知道她巧言令色另有圖謀,可它沒有揭穿。
至少,崔故伶有一句話是對的。
它就算可以不顧其他,但不能不為少年的未來籌謀。
這世間,每時每刻都有凡人、邪祟與靈師身死。
對於別人而言,一座城市的覆滅,幾百萬人的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對存活了千萬年的彌煙羅而言,不過都是粒粒微塵在歷史長河中命定的軌跡,早與晚,都會發生。
死亡,它不懼,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若是落在少年身上,它卻想讓這件事遲一些、再遲一些到來。
這天地之間,沒有什麼生靈可以永生。
它壽數將盡,該在消散之前為崔玄一鋪好接下來的路,讓他安穩一生。
不求來世,只要能讓他安穩一生就好。
隨著彌煙羅的力量傾注到崔玄一的體內,他破碎的傷口被不斷修補著。
少年睜開了渙然的雙瞳。
他注視著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紫袍身影,口中呢喃:“老……老師……”
崔玄一嘴唇乾裂,滿臉都是乾涸的血漬,看不到半分漂亮少年的模樣,他抓住彌煙羅的袖口:“老師……”
是老師吧?
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面具,一樣的氣息。
可為什麼,他明明抓了她的衣袖,卻抓不到她的手?
在蠻荒獄時,他被李三九破開了頭顱,被疼痛折磨去了神志,對於後來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此刻,他虛弱地四處張望,目之所及只有陰冷的、爬滿濕苔的牆壁和眼前戴著面具的紫袍人。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殺了那些靈師,以及我流放在蠻荒獄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