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頁
只有她手裡才會有那樣多粘有破魔之光的瓜子。
他所在的傲慢囚牢和嫉妒與暴怒相距甚遠,並沒有人告訴他要進來。
他之所以偽裝成被寄生的模樣走入門後,憑藉的全是靈師的直覺和對超自然事件的判斷力。
關風與打算先和桃桃會合。
他走過拐角,身穿白裙的少女站在岔路口踟躕。
少女烏髮如瀑,她聽到聲音回頭,看到關風與十分驚喜。
“阿與——”少女朝他跑來,撲在了他的身上。
她白裙下的身體溫軟,裸.露的手臂光滑細膩。
在環住關風與脖頸那一瞬,肌膚相貼的酥麻感令他口乾舌燥。
他身體僵硬,一動未動,嗓音是他自己都從未聽過的沙啞。
他喉結滾動,輕輕吐出了兩個字:“桃桃……”
滑膩冰涼的觸感與平日的桃桃截然不同。
往日能觸碰到她的機會不多。
但他記得。
她的皮膚像極了瞿山春天滿山開遍的木棉花瓣,乾爽,輕柔,一按就會微微下陷。
此時此刻,少女頭頂的絨毛就貼在他的下頜,纏住他脖頸的手如同兩隻相絞的蛇,沿著他身體的每一寸滑過,都會叫他產生蛇在絲絲吐信的錯覺。
但他沒有推開。
因為她是桃桃。
他夜夜入夢,肖想了十年的少女。
關風與的喉結難以察覺地輕輕滾動。
桃桃身體沒有一絲縫隙貼緊了他,甜得如同糖蜜:“我在洞窟找了好久,終於被我找到你……”
她髮絲上不再是從前總能聞到的青草香,而是一股淡淡發膩的油脂味。
她貼得越發緊了,濕潤的手掌沿著後頸一路向下,鑽到他的衣領中:“你好熱啊,是洞窟里太悶了嗎?”
少女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胸前的扣子上,剛要再進一步,手腕被他一把扣住。
破魔之光的力量從他掌心蔓延而出,灼痛了崔故伶的手。
她甩開關風與,飛速後退,抬起手時,手腕已經被灼傷了。
關風與眉眼凜冽:“你是誰?”
這不是桃桃,無論是輕浮的動作,油膩的味道,還是那布露著欲望與陰邪的雙眸,都絕不是桃桃會有的模樣。
他從短暫的美夢中清醒,臉上布滿冰霜。
崔故伶抬起手腕,用冰冷的唇點了點被破魔之光燙傷的地方:“栩一,你連老師都不認識了?”
雖然在寂靜之地待了許多年,但與這女人的接觸並不算多。
她總是帶著一張面具遮臉,真切地見到她的面孔,這是第一次。
“同為藏靈身,我和她長著同樣的一張臉,將我當成她又怎樣?”崔故伶甜膩地笑,“栩一,我將你抱回寂靜寮時,你還是個嬰孩,一轉眼,已經變成男人了。”
難以解釋這種感覺。
分明是同樣的一張臉。
面對桃桃時,關風與想到的只有清風觀安靜分明的四季。
但當眼前的人換成了她,一瞬間,周圍的空氣里都瀰漫著暗色、陰鷙又令人反胃的氣息。
看著關風與背後浮起的五株靈脈,崔故伶的眼中晃過一抹不可思議:“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只有二十四歲。”
她問:“你知道何為天命之人嗎?”
“天道管轄世間秩序,它要萬物生靈按照它的心意,在它的掌控之內繁衍生息,但世事總有變數,天道不能直接插手人間,由此,它創造了工具。”
“曾經的天命之人擁有天道七分之二的力量,強大到連造物主都無法控制,後來天道創造天命之人時換了種方式,它只賜予天命之人命定的軌跡與八苦七難,以及藏靈身。”
“你一定因為過去的事恨我。”崔故伶微笑,“但身為天命之人,苦難是你遲早要經歷的,你要恨的人不是我。”
“應桃桃,你本該吞噬她覺醒體內的力量成為這世間最強大的靈師,你不忍,放過了她,可她呢?明明是你的藏靈身,卻和別人生死相許。”
“栩一。”崔故伶的聲音如一條響尾的小蛇,扭動著濕滑身體鑽入人心的縫隙里,“我們都是被搶走了心上人的可憐人,不如你與老師聯手,我會讓你得到所有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關風與凝視著她酷似桃桃的面孔:“我的老師只有一個人,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
崔故伶的笑凝結在嘴角:“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識抬舉,那就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長進了多少。”
她揮手,幽冥靈火幡的白色幡布層層圍住了她的身體。
那是排行榜上僅次於帝鍾和黃泉九落塔之下的靈級法器,每一揮動,萬千惡鬼便從幡中張牙舞爪叫囂而出。
幽漆的洞窟,嘶吼的邪祟,與幼年時的噩夢重疊在一起,可如今的關風與不再是從前的崔栩一了。
他有反抗的能力。
璀璨光芒如流星般爆炸開來,拖著尾焰纏住撲來的邪祟。
崔故伶再揚幽冥靈火幡,惡鬼湧出的同時,她嗅到一絲從遙遠地底傳來的氣味。
很微弱,但那淡淡的、清冷如同天上月的味道,終此一生,她也不會遺忘。
她沒有再管洞窟里的關風與,也沒有再試圖去捕捉正在某一個洞窟里前行的桃桃,轉身朝那氣息所在之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