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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原本存在於湖中的息壤會墮了心魔,那血湖裡困住了上萬慘死的怨魂,它怎麼可能不被怨氣沾染?
可是世上真的會有靈師為了鎮壓邪祟做出這樣的事嗎?這未免殘忍得聳人聽聞了。
南宮塵:“只要我在世間一日,那所謂的屠魔陣就會時時刻刻壓制我,所以我毀了迷津渡的血湖,也毀了迷津渡的結界。”
怪不得王得寶他們來找人時沒有被無間之垣攔住,原來是他出手毀了那道結界。
“怨魂殺死迷津渡的人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它們難道又回到湖裡了?”
桃桃想起關風與說混沌冢正在追查怨魂的去向,她想著南宮塵要是知道或許混沌冢可以省些事。
南宮塵漫不經心地說:“也許吧。”
“那……”見他好像並不清楚的樣子,桃桃把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他衣袍下的頸清透,泛著些許透明的色澤,像是隨時會折斷。
再向下,孱白的胸膛只露出一角,明明是能翻雲覆雨的邪神,卻總叫人覺得脆弱。
桃桃問:“你說掙脫十方煉獄的結界時受了傷,嚴重嗎?”
南宮塵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地說:“每件事都有它的代價,那是我該承受的。”
是還沒有完全恢復吧?
雖然他將本源抽離了她的身體,還回了她的力量,可她身上永劫同身咒的力量依然微弱。
永劫同身咒同生共死,他一定被傷得很重,重到至今都沒有恢復。
“要不要……”
桃桃還沒有問出口,就被南宮塵窺知了她的心思。
他笑了:“又要喝你的血嗎?桃桃,我也是邪祟,藏靈身的鮮血對我而言也有致命的吸引力,如果不想被吸乾的話,就不要再考驗我的忍耐力了。”
……
元天空醒了,頭皮被什麼東西墜得發麻,感覺頭髮都要和頭皮分家了一樣。
他一伸手,從頭髮里抓出一隻鳥來。
富貴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盯,已然是副老鳥的模樣。
它眼神古井般平靜無波,絲毫不為窩在人家頭髮里睡覺這一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你是從哪裡飛進來的?”元天空看了眼四周,“咦,我怎麼睡在地上?”
富貴的眼珠轉了轉,元天空死機的大腦猛地重啟了。他想起,昨晚他們去火鍋店喝酒三人都喝多了,王得寶跑回了第六大道,而他把桃桃背回來……不,他背的是玩具熊,桃桃是被一隻鬼背回來的。
鬼!
想到這,元天空立即沖向桃桃的房間:“老大,老大你沒事吧?撐住,我來救你了——”
他破門而入,看見桃桃靠在床上望著窗口的方向。
——那裡空無一物。
桃桃說:“你先出去。”
元天空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但他覺得這間屋子裡的氣氛古怪。
桃桃似乎有心事,那應該不想人打擾吧?他想了想,輕輕地關門出去了。
……
南宮塵不說話了,桃桃也低著頭沉默。
風吹樹搖、汽車鳴笛的聲音都消失了,這一刻,靜得連屋外的鳥鳴聲都聽不到。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又該怎麼說。
明明是一個可怕的惡魔,她在和他同處一室時竟然毫無懼意。
從很小的時候起,桃桃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是件很難得的事。
這一切,並不是上天的善意,是因為那個被人們稱為惡鬼之祖的煉獄之中的邪靈。
要不是他,或許她也捱不過那些生不如死的年月。
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別人會懼、會怕、會指責唾罵,她不會。
如果換成別的靈師,恐怕早就嚇得逃跑了吧?再或者已經舉起法器對準這惡魔守護世間了。
可她做不到,也不想這樣做,無數種念頭在腦子裡產生又湮滅,最後依然空空蕩蕩的不知想了些什麼。
南宮塵走到她身旁:“桃桃,時間到了。”
桃桃茫然:“什麼時間?”
“附身林泉和桃桃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至今想念,體會著如何做一個凡人,擁有人類的七情六慾,無需考慮其他,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那是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自在時光,我會永遠記得。”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中驀然蘊起一道若有若無的紅光:“昨晚只承諾要把一切告訴你,可我沒有說過告訴你真相後不會消除你的記憶,畢竟有些事,是不能隨便被人知道的秘密。”
桃桃幾乎是下意識就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許——”
“你是靈師,像我這樣罪惡滔天的邪祟,被你拿捏了把柄,你也許會殺了我也不一定。”
“你知道我不會。”
就算可以狠下心來,她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準確來說,這世間恐怕沒有靈師是他的對手。
“那也要離開。”
“去做什麼?”
“阿修羅海的孤寂我已經嘗夠了,現在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只想去把世間走遍,只想去做……”
“做什麼?”
“做我喜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