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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的權衡機制必然會導致它的妥協,要麼讓我毀掉十方煉獄之門,生靈塗炭,大家一起死。要麼,將囚禁在十方煉獄裡的生靈還歸輪迴,將混沌還歸天地。它沒得選。”
“換作是我,乾脆殺了你。”羅侯撓撓耳朵,“那玩意兒最喜歡用雷劈人了。”
“它當然想劈我,但它做不到。”桃桃抬起一隻手給羅侯看,“碎魂轉命術不光換了我和他的命格,他還將一半的神明之力沿破碎的靈魂和骨肉注入到我的體內,我在畫遺魂咒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他之所以能填補煉獄之門,也是因為,那時的他體內有我一半藏靈身精純的靈力,能與十方璞契合。”
“天道七分之一的力量在我體內,我就擁有了劈門的力量,那個時候……”
桃桃頓了頓,“……南宮用帝鍾重創了它,並且主動將意識交還,天道的意識與南宮塵的意識並沒有完全融合,短時間內足以分庭抗禮,相互對立,有他的阻撓,天道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去劈斬煉獄之門,卻殺不死我。”
這局棋桃桃只走了最後一步。
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棋路,那人都已經為她鋪好了。
只有他能這樣透徹地了解天道,也只有他才能想出來這樣瘋狂的方法。
就像在萬丈懸崖的鋼絲上行路,稍有不慎,就會墜入深淵,粉身碎骨。
他是天道的化身,一念一動都會被天道知悉。
所以,用假意劈斬煉獄之門的方式來顛覆人間,以此威脅天道做交易,這件事不能由他來完成。
他一步步給了少女指引,讓她洞悉世界的真相。
甚至在最後,不惜以轉身消散在她眼前來激起她一剎的怒意。
這樣的謀算、心機和理智的決絕,不僅令人佩服,也令人害怕。
他甚至算好了失敗的可能。
就算桃桃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沒有去劈煉獄之門,他也早已用碎魂轉命術與她互換了命格。
煉獄之門破碎的惡果不會由她來承擔,世間仍然是從前那個世間,而桃桃,會帶著他的神明之力,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會像他所希望的那樣,永遠記得他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即便會為他痛苦一生。
他也要她記得。
羅侯問:“他呢?”
桃桃靜了靜:“他會回來。”
羅侯轉頭看她。
少女的臉被手帕蒙住,看不清神色。
“這也是你與天道的交易?”
她輕輕嗯了一聲。
羅侯眯起眼:“應桃桃,天道靈智低微,但不是傻子,去劈煉獄之門真心還是假意,它當真看不出來嗎?”
“你那天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為了逼它妥協?”
“就沒有哪怕一刻,是想要劈碎煉獄之門,不惜毀掉眼前這個人間,只為了帶他回來?”
桃桃躺在午後的日頭裡,安靜得像是睡著了,沒有回答他的質問。
四周下棋的人閒聊起來:
“看到了沒?混沌冢昨天發了一個公告。”
“公告?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不重要,重點在於公告是鳴鐘人親筆寫的,辭藻華麗,文筆優美,用詞高級,怎麼回事?難道應桃桃失蹤的這兩年是去上學進修了嗎?文化水平有長進啊,一點都不像她。”
桃桃:“……”
周圍的人一臉你住在山溝溝里剛聯網吧的表情。
“混沌冢的鳴鐘人早就換了。”
“換了,那應桃桃呢?”
“尥蹶子不幹了,誰知道呢?當然也可能是干不下去了,當初她提劍去劈煉獄之門嚇死了多少人?那一劍要是下去了咱們還能坐在這裡聊天?國家沒給她按一個滅世罪都是看在混沌冢的面子上……”
桃桃裝睡裝不下去了。
她一把扯下臉上的手帕丟過去。
手帕掉進一個靈師的茶杯里。
他們回頭,看見旁邊采耳的少女,集體失聲。
對於應桃桃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裡的,過去多少年也難以泯滅消除。
因此,當他們回過神來後,連忙搬著馬扎和茶水跑路了。
世界安靜了。
羅侯點了根煙:“為了靈師界的安穩,那些事並沒有對外公開,他們只是不清楚緣由。”
桃桃拆了根棒棒糖塞進嘴裡,腦袋枕著雙手發呆:“挺好,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
日頭太烈了,她耳朵挖完了,起身離開。
羅侯叫住她:“少奶奶。”
“別叫我少奶奶了。”桃桃一本正經道,“早就退出了少爺的世界。”
“鳴鐘人。”
桃桃糾正道:“我也不是鳴鐘人了。”
“屁事真多。”羅侯丟給她一個本子,“欠了兩年的驅邪事件簿,你打算什麼時候寫?”
桃桃頓時頭大,她吼道:“你神經病啊?世界都沒幾隻邪祟了,未來也很難再有新的邪祟,為什麼還要寫這東西?”
羅侯聽她嗓門一高,也跟著吼道:“跟我鬼叫什麼?這是混沌冢的流程,你生是混沌冢的人,死也是混沌冢的鬼,有種你去和關風與大呼小叫讓他取消靈師寫事件簿的制度啊!就會欺軟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