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闞公子說不怎麼樣,那就是不能。
絕對不能,萬萬不能,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不能。
接連幾天,葉縈縈都沒再提和吳炫熒幕情侶談戀愛的事情。
吳炫也沒拿著她第三天跑路表演“鐵鍋燉自己”的事大做文章。
大家都心照不宣——闞冰陽不好惹。
連趙丞都怕得要死,可見背景匪淺,千萬別吃飽撐的沒事幹去探他的底線。
所以這幾天,幾乎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無事發生。
但這畢竟是一檔槽點無數的真人秀變形類節目,沒有矛盾點,就沒有看點。
於是,幾個編導又開始策划起各種能讓人口吐芬芳的小劇本。
陳詞濫調,爛俗噁心。
讀著是上頭上腦,極深研幾則是糜淫糟粕。
真搞不懂這些策劃編劇的人,在清心渡人的道觀也搞這種奪人眼球的惡俗腔調。
闞冰陽只看了一眼,便臉色鐵青,掉頭就走。
因為小劇本上寫著:葉縈縈耍脾氣,要師父親自為她準備洗澡水。
-
拍攝工作緊鑼密鼓。
為了鋪墊,官媒提前放出一點花絮路透,如期所願,反響很大,點擊率極高。
還沒播出呢,不少觀眾都在撮合葉縈縈和吳炫在一起,甚至還自發組成了cp粉,號稱“嗚咽夫婦”粉。
當然,也有一些老實巴交的觀眾覺得,這兩個人才19歲,不過還是兩個孩子,炒cp什麼的大可不必。
葉縈縈倒是樂得其所。
她毫無所謂,對吳炫這個人說不上來喜歡也不至於討厭。
畢竟他帥,還痞。
小姑娘天生就對長成“冠希哥”這樣的人有好感。
反正闞冰陽就當沒看見。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拜張道陵。
清明節的前兩天,褚施一身素清道袍,站在正殿,仰視祖師爺金身塑像。
檀香彌著金蠟,燒紅了燈芯。
“後日就是清明,請法印,鍊度濟人、消災驅邪。”
闞冰陽看著褚施的背影,遲疑片刻,“師父,清明必定人多,他們這些設備都在山上,葉縈縈和吳炫也在,怕是會不太方便。”
褚施蹙眉,沉吟道:“我看了他們節目組的通告,明天上午只拍一個小時就休息了,到時候他們願意下山便下山,不願下山你就帶他們二人去後山吧。”
他說完,默得片刻,走上前,將紫靈宮正一派法印請出。
法印玉制,繪著繁複的符制化圖案,印鈕呈獅型,氣派凜然。
闞冰陽恭敬頷首。
褚施垂眸問道:“你真就不打算回去了?你在美國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又拿到了SJD……”
闞冰陽漠然置之,略有些不悅地說道:“師父,我從小被養在道觀,渡人不如渡己。”
他是成年人了,涉世頗深,也見過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他空有一身醫術,卻連同伴的命都救不回來。
醫渡不了。
他就用道來渡。
褚施擦拭著玉製法印,眉頭擰成川字,“冰陽啊,你父親跟我催了很多次,讓你回去。”
闞冰陽目光越過前方供台,瓜果飄香,紫絹粉綢,鎏金素銀的盤鼎,銅澆鐵鑄的香爐。
他從褚施手上接過法印,小心供上。
“過了清明吧,過了清明,我回去一趟。”
-
春日無聊睏倦。
不僅葉縈縈每天靜坐抄琴譜,吳炫更是叫苦連天。
與闞冰陽的靜坐撫琴不同,鄭休合是正兒八經地拖徒弟入道。
整日就是經懺,早晚功課都在懺,玉皇懺,雷祖懺,真武懺,朝天懺,各種懺啊懺啊懺啊……
他都快不認識“懺”這個字了。
於是清明節的前一天,趙丞問吳炫願不願意下山,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能下山,誰願意待在這麼個極樂世界。
葉縈縈也想下山,然而闞冰陽不同意。
“清明老老實實待在紫靈山,哪都不許去。”
他不由分說,抱著琴喊她跟自己去後山橖頂靜坐。
吳炫那邊早就已經坐著纜車下山了。
她都能想像得出來,那個吊兒郎當的臭男人坐在山下鎮子的路邊擼串喝酒,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瀟灑得意。
葉縈縈心中百般個不願意,“為什麼啊?”
闞冰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為什麼。”
他盤腿坐下,將琴放在膝上,長衫上枕,杉木醇厚,琴徽在陽光下泛著貝母般光澤。
“坐下。”
又是這兩個字,沒什麼太多的感情。
其實他也想說另外兩個字,“陪我”。
但他都沒發現,這些天的相處,他面對這個調皮到想按住暴打一頓的小姑娘,也會心口不一了。
葉縈縈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峰棱俊俏的側臉,心中腹誹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噗通”坐在他身邊。
清明時節,春雨霏霏。
延露在外的後脖頸,颼颼發涼。
闞冰陽沒理會她的不耐煩,一邊撫琴一邊問:“你剛滿十九歲?”
葉縈縈沒好氣,“我特麼至少說了八百遍,你老年痴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