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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喜歡得緊。
這樣一個白衣勝雪的謫仙,
“可遠觀不可褻玩”,在她這是不存在的。
她就是要上手盤,往死里盤。
盤得他沒了稜角,沒了鋒芒,更沒了防備。
只可惜,這夢太短。
最後記憶定格在吻上他喉結的時候,戛然而止。
葉縈縈離開橖頂,快步跑到旁邊的山泉邊。
她彎腰,捧著水洗臉。
山澗泉水潤著迷霧晨曦的冰,涼得臉頰都倏然感覺不到燥熱的溫度。
可不管她怎麼洗,都洗不掉腦袋裡那些齷齷齪齪的思想和清清楚楚的片段。
尤其是輕觸眼睫的下唇,和近在咫尺的喉結。
順著脖頸,再往下呢……
“啊啊啊——葉縈縈!”
“你真是……害不害臊,好端端地做什麼春夢?”
“做春夢就算了,還是跟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她嘰里咕嚕胡咧咧了一大通,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
水滴順著臉頰緩緩而下。
一身盡濕。
等抬頭,晏清正站在不遠處一臉傻愣地看著她。
“……………………”
大概三十秒的冗長緘默,回顧的是昨夜,懊惱的是剛才。
葉縈縈扯了扯嘴角:“師……叔?”
晏清回過神來,臉色窘迫:“哦,那個,是師侄啊。”
說來也巧,他難得下來打點泉水,正巧就看到葉縈縈在這滿面通紅地發悶氣。
更巧的是,昨夜他難得晚睡,半夜坐在橖頂看星星,一不留神就瞧見闞冰陽扛著醉醺醺的葉縈縈往廂房方向走去。
一臉無奈和不耐煩。
甚至還有點隱隱約約的生氣。
這二人,跟太極陣似的,一陰一陽,你推我就,從未融合為一,卻又始終循序漸進。
他看不懂。
於是問:“葉師侄,你剛才說,做春夢……?”
葉縈縈懵了一瞬,水滴在兩鬢髮間滴答落在手臂,順著指尖蜷在了掌心。
她慣會先發制人,大言不慚道:“是啊,好大一個春夢,和師叔您。”
“……”晏清一愣。
他明明晃晃瞧著呢,
這姑奶奶眼底,可不是春夢,是噩夢。
這福氣還是給闞冰陽吧。
他那塊千年寒冰,就需要這樣的驕陽似火。
晏清拎了水桶,後退兩步,尷尬道:“不了不了,師侄,這福氣我可不敢要。”
他趕緊轉身,片刻都不敢多停留。
看著他吃力拎水的背影,葉縈縈遲疑半秒,又叫住他,問道:“對了,晏師叔……”
“怎麼了?”
“我師父呢?”
晏清疑惑,心想這不是應該你更清楚嗎?
“哦,他昨晚把你送回來之後,就下山了。”
-
沈家別墅在江城西康區的樺金郡。
掩在蔥鬱蒼木,隱了城市喧囂,處身幽靜怡然,恰是一派隱士的作風,奧僻蓄秀,皈依自然。
可闞冰陽坐不住。
他來這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無疾而終。
即將耄耋的老者拄著拐杖。
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太方便了,卻還是將茶水都準備妥當。
沈禾風在旁邊坐下,手中的核桃盤得包了漿,油光水滑。
懂行的都知道,文玩檔次高了兩個度。
他沉聲道:“我去給你媽媽掃過墓了,過些天,我帶她回沈家祠堂。”
掃了,也渡了。
而且是拜託褚施親自渡的,極樂輪迴,世間苦楚,都是他欠的。
闞冰陽靜靜聽著,沉默片刻,冷冷嗤道:“真是諷刺。”
沈禾風愣住,“什麼?”
闞冰陽瞥過旁邊那杯綻著白桃香味的烏龍茶,闔了闔眼,“爸,您比我媽大將近三十歲,您還在健步如飛,她卻長眠於地下,這不諷刺嗎?”
他說得在理,也沒錯。
沈禾風仔細想來,他躲了二十多年的世俗觀念,倒頭來卻認不回唯一的兒子。
世人都已經網開一面,可兒子依然不願原諒。
“也是,倩倩到死都沒原諒我……”
沈禾風不住苦笑。
回想當年,他本以為自己是個了無牽掛孑然一身的人,卻沒想到人過天命,竟然戀上自己的學生。
一瞬間的淪陷,造就了所有的無法挽回。
他被罵怕了,誓死不肯承認她,更不可能娶她。所以呢,闞冰陽出生在紫靈山,寄養在紫靈山。
褚施才是他的父親。
他算個什麼玩意。
寡淡沉默許久,兩個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廚房傳來米飯的飄香,保姆正在忙忙活活。
闞冰陽將外套挽在手臂,“爸,飯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沈禾風知道他執意要走,便沒挽留,但忽地想起什麼,還是猶豫問道:“冰陽,葉縈縈的父親給我打電話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對她溫柔一點。”
提及葉縈縈,闞冰陽下意識就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