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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石頭比張小乙小一歲,今年十七,都是街里街坊的也都認識。
陳石頭一家不識字,他便揣了五文錢過來為他兒子求個名字。張小乙算了算他兒子的生辰八字,算出他兒子五行缺水,便給起了個名字叫陳世霖,取自前世看過的蘇泂的詩句「官次淹時久,才華應世須。」
陳石頭家裡也不富裕,他跟他老子都是賣苦力的,掙錢不容易。五文錢的卦錢張小乙收了,又給他隨了六十八文的滿月錢。
這一單生意,血虧!
之後陳三水請張小乙去吃滿月酒,張小乙很給面子,過去吃了一頓酒席,打算在酒席上把份子錢找補回來。
奈何啊,窮人家辦滿月,酒席又能有什麼好東西,葷菜就倆,一個肉片炒青椒,一個土豆片炒肉。(請不要糾結青椒和土豆是哪來的。)
他們家是窮人,親戚也沒有富裕的,來吃酒席的都是很長時間見不著葷腥的窮人,倆肉菜上桌的一剎那就沒了,連盤子裡的油都被倆孩子用饅頭蹭了個乾淨。
回來一算帳,自己隨禮六十八文,卦錢五文,土製燒酒喝了一斤,連飯帶菜帶酒算他三十文錢,加上卦錢五文,還虧了三十三文錢。
這三十多文錢讓他心疼了好幾天。
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本周易八卦慢慢研讀,桌子上還擺著茶水。
滋嘍一口茶,目視兩列字,也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算卦張小乙會算,這門學問張小乙的師父以前沒教過他,都是他根據周易八卦等一些道經一點點琢磨的。
張小乙的算卦本事雖不能說是神准,但大致上還是差不離的。
每天上香的人少,有時候好幾天不來一個。上香的人少,算卦的人就更少,所以張小乙想要指著算卦掙錢更是艱難。
房前附近來上香的大爺大媽口袋裡也沒幾個銅板,更何況家不常理不短平頭老百姓有啥可算的。
張小乙雖說修道十八載,但性子一點也沒變,清心寡欲,靜如止水他做不到,因為他師父就做不到,要不然他師父也不可能認識那麼多老娘們。
時間再次來到傍晚,張小乙開始收拾桌子,給帝君上香。
之後關閉山門,回到後院做飯。
在米缸里淘了一碗米,拿出上午買的羊雜,又在後院菜園子裡摘了顆青辣椒幾根香菜,他準備來一道爆炒羊雜。
這邊燜上米飯,那邊開始做菜,羊雜洗淨切絲,連百葉毛肚帶肝和小腸之類的雜碎準備好。
把翠綠的辣椒也切成絲,之後添柴架火,把火架的高高的。起鍋燒油,油熱了下青辣椒,翻炒兩下放入羊雜,加鹽醬油等調味料調味,等羊雜炒熟,放入切好的香菜沫隨便翻兩下勺,一道爆炒羊雜就算出鍋了。
再去院子裡摘兩根黃瓜,倒半碗地道的山東黃醬,一涼一熱倆菜就算齊了。
把餐桌放到院子裡,等米飯蒸熟,盛碗米飯,一口黃瓜蘸醬一口爆炒羊雜,米飯橫著往嘴裡扒拉。
一邊吃飯一邊感受著斜下的夕陽,有滋有味。
這不也算是一場修行嘛。
一個人生活,那也不能苦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
張小乙這邊正吃著飯呢,後門那嘭嘭嘭有人敲門。
張小乙放下碗筷,起身往門口走去。
難道是李金榜送錢來啦?
張小乙可沒忘他說要裝修道觀的事兒呢,這麼多天都沒動靜,難道是他?
打開後門,門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也是三十來歲。男的身材高大,卻略顯滄桑。女的眉頭緊鎖,右手薅著男子的耳朵,顯得有些潑辣。
「二哥二嫂,你們這是?」張小乙認識這倆人,也是附近住著的鄰居,都是街坊輩兒論的,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
不過他們倆這麼多年也沒進過道觀幾次,今天這個點過來敲門還真新鮮。
二嫂子一身蘭花襖,薅著二哥的耳朵,二哥疼的呲牙裂嘴也不敢喊疼,只是滿眼哀求的看著她。
「二嫂子,有什麼話咱們進來慢慢說,這是幹嘛,讓人看見多不好。」張小乙不清楚他們家發生了什麼,但該勸還得勸。
「就是,媳婦兒你先撒開我,多丟人啊,讓人看了笑話。」二哥也道。
二嫂子發話了,她先是瞪了二哥一眼,隨後才露出笑模樣:「小乙,聽說你會算卦是吧?」
「會,但您先撒開,咱們進來說。」
張小乙把他們倆迎進後院兒,二嫂子依舊不依不饒,拽著二哥的耳朵給他提溜進來。
二嫂子一進院子瞧見裡面的飯桌,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吃著飯呢,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事沒事,我不著急,有什麼事兒您說。」
二嫂子也不矯情,跟張小乙道:「是這麼回事兒,你二哥前倆月不是去錢唐縣給人家幹活去了嘛,今天剛回來。回來我問他這一趟掙了多少錢,家裡得買米買面。嘿,他跟我說錢丟了,好傢夥倆月白干。我說問問他錢丟哪了,他說給忘了,錢丟哪能忘,你說他還干點啥!」
「我要知道丟哪我不就找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丟哪才丟了嘛。」
二哥還在極力為自己辯解,但他不知道,和女人講道理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果不其然,二嫂子一聽他還敢狡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疼的二哥呲牙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