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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申公敖的院子內方圓三十米之內,空無一人。
從半個多月之前,就是這般情形了。
仿佛任何人靠近,都會讓他覺得不適。
而且他睡覺很輕,稍稍有動靜,稍稍有人靠近,他就會醒來。
所以,申無玉剛剛進入他房間,申公敖就睜開眼睛。
先是如同猛獸睜眼,目如閃電。
待見到是申無玉,整個人頓時溫柔起來。
「是老二啊,怎麼不好好躺著休息?」
申無玉來到申公敖的床邊上坐了下來,然後並沒有說話,而是望著窗外的月光。
此時是上弦月,月亮顯得有些陰霾。
「怎麼了?」申公敖關切道:「是覺得擔子太重嗎?怕擔不起來嗎?放心吧,為父會在背後撐著你,不管你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
「其實他們說得對,今後的局勢已經變了,我們申公家族的擴張已經暫時結束了,接下來是守成了,就是以政治鬥爭為主了,這是你擅長的,為父是心甘情願退下來的,你千萬不要有心理壓力。」
申公敖不斷開口安慰申無玉。
足足好一會兒,申無玉沙啞道:「父親,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您千萬不要生氣。」
申公敖一頓,道:「你問,為父不生氣。」
申無玉道:「就是今天申無缺問的那個問題,當時您為了養活家人,為了賺錢,帶著五叔公和六叔公成為了流浪刺客,有一天發現自己刺殺的竟然是贏柱公爵,結果你們全部被擒獲了。贏柱公爵開始審判你們,所有真正有惡行的全部被處死了,而您被赦免了,並且他覺得您的天賦非常高,所以把您介紹給了聞道子山長,從那以後您的命運改變了。」
說到這裡,申無玉稍稍停頓了一下。
接著,他繼續道:「您在書院裡面快速成長,您無以倫比的武道天賦,使得您毫無爭議奪得了學城大考武舉考試的第一名。然後聞道子山長將您推舉給了贏柱公爵,但您沒有去,反而效忠了當時的羋尤公爵!為什麼呀?」
「當年的贏柱公爵,不管是聲譽上,還是在勢力上都遠遠超過羋尤公爵啊!而且對您還有赦免之恩,推薦之恩,為何您沒有選擇效忠贏柱公爵?」
問完之後,申公敖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壓低聲音道:「你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申無玉沙啞道:「因為兒子內心也有一個痛苦的根源,不知道該如何破解,兒子也有些難以面對真正的自我。」
申公敖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
申公敖仿佛在回憶,又仿佛是在探索當時自己的內心。
足足好一會兒,申公敖睜開眼睛道:「因為贏柱當時的眼神,太正義了,太光明了,他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包容,充滿了寬仁,充滿了憐憫,就仿佛正午的陽光,深深刺痛了我。」
申無玉道:「因為父親來到大夏帝國之後,受到的挫折太狠,而且做過了一些屈辱之事,所以產生了自卑之心。就如同一個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猛地被強烈的陽光射到,覺得眼睛刺痛,對嗎?」
申公敖面孔一陣抽搐,道:「總之,我想到這個人,我就不舒服。就好像天生帶著優越感,天生帶著光環,讓我非常非常不舒服。」
申無玉道:「那當時的羋尤公爵,也就是現在的羋王呢?」
申公敖道:「他不一樣,他背後一片黑暗,他的眼神深不見底。」
申無玉道:「所以當申無缺回家之後,表現出來的那種自信張揚,還有那種天馬行空的能力,深深刺痛了您是嗎?」
申公敖嘶聲道:「你說這個做什麼?」
申無玉緩緩道:「父親,我想要和您說一個故事。」
申公敖道:「你說。」
申無玉道:「有一個孩子,他的父母是近親,因為不恰當的激情,所以懷孕了。生下來之後是一個殘缺的人,完全畸形的!腦袋很大,身體很小,如同怪物一般,比正常的侏儒還要丑怪。」
接著,申無玉用手比劃道:「他的腦袋,大概有這麼大吧。」
「他非常非常聰明,因為腦袋大嘛。每一個人都有各種天賦,他好像把所有的天賦都點到了聰明才智上,但身體是醜陋的,殘缺的。有點像是白骨領的那個身體殘疾的人。」
「但是比白骨領的那些人更慘,他的身體非常非常脆弱,稍稍觸碰到不乾淨的東西,就會全身潰爛,稍稍吹一下風,就幾乎要丟掉性命。」
「所以為了保護他的生命,他的父親重新都將他所在地下密室,每天晚上不能睡床,而是要睡在一具棺材裡面。」
「那具棺材非常特殊,能夠為他提供一個非常安全的環境,裡面非常非常乾淨。」
「就這樣,他一天天長大了。他的父親每天都派人去給他講課,讓他學習各種知識,他非常非常聰明,不管什麼東西,一學就會了,完全是天才。」
「如果,他什麼都不懂那還好,天天躺在棺材裡面也沒什麼。但偏偏他學習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很多東西。他渴望外面的世界,他也有欲望。」
「但是,不管他怎麼哀求,怎麼怒吼,他的父親都不允許他離開地下密室半步。說身體太弱,到了外面的世界會死的。」
「不過我想啊,應該不止是這個原因。因為他的出生是不可告人的,他代表著家族的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