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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魚:“能撐多久?”
對方搖頭,“現在也不好說,但會診的結果是,樂觀估計不超過半年。木系異能已經徹底對他沒用了,找了很多人來試都是這個結果。”
簡而言之,沒救了,且他在活著的最後半年光景里,將在這個腐爛的軀殼裡承受莫大的痛苦。
思及此,姜魚大約能明白商羊對D出手的理由了,只是這裡有外人在,她不方便說。而就在這時她忽然又想到,如果連商羊都知道D的真實身份了,那陸生肯定也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以陸生那算無遺策的智商,他會猜不到商羊被捕後,會對他出手嗎?畢竟在商羊看來,是陸生背叛了他,想要陸生陪葬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商羊用D來威脅他們,也是很合情合理的推斷。
陸生又會怎麼做?
姜魚下意識地看了眼終端,但一號監獄戒備森嚴,他們進入後,終端信號就會被屏蔽。終端上靜悄悄的,只顯示著時間。
可這樣的寂靜,令姜魚不安。
“你先出去,我跟他們交涉。”林西鶴又捏了捏姜魚的手,向她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姜魚低頭看他,林西鶴一如既往的從容鎮靜,讓她的心也迅速安定下來。
“好。”姜魚快速出去。
說是交涉,林西鶴卻並不發言。
商羊提出來要抓陸生,這是他開口的條件,而陸生本來就是北岸詩會的首領,是危險的精神系異能者,抓他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哪怕中間有人提出,北岸詩會在此次霧城事件中出力不少,做出了一定的貢獻,但這並不影響抓他的這個決定。有什麼過失、什麼貢獻,也得等他到了這裡再說。
可以說,當商羊說出“陸生”這個名字開始,事情的結果就註定了。
林西鶴一言不發,實在是懶得廢話。他被請進一號監獄的會議室里參加視頻會議,特調局的、總署的,各方都齊聚一堂,卻偏偏讓他一個萬洲老闆也在旁聽,打得又是什麼主意?
“各位,萬洲並不承擔安防之職。你們要抓陸生,儘管去抓,想委託萬洲,擬好合同再來。”他抬眼掃視一圈,語氣端的是冷淡,還帶一絲嘲諷,“需要我這個傷員提醒你們,萬洲在霧城付出了多少嗎?我們一分隊隊長的綽號叫大保姆,不代表萬洲全員都是大保姆。”
林西鶴這一番話,說得與會眾人面紅耳赤。有人暗含怒意,有人面帶羞愧,也有人連忙出來打圓場。
“審訊犯人,本來也是你們的職責。”林西鶴站起來,絲毫不管對面的人氣成豬肝色的臉,“告辭。”
待他走出會議室,金屬門將怨懟都關在房間裡。
“他在猖狂什麼?就是林逝水站在這裡,也不敢這樣說話!”
“那你怎麼不當著他的面說?!”
“霧城已經夠丟臉了,都閉嘴吧。”
……
林西鶴可不管他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路暢通無阻。出去的時候守門的衛兵給他敬禮,林西鶴回頭,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激動和感激,卻也沒做什麼特殊的反應。
姜魚在門口等他,神色冷肅,小聲道:“D不見了。”
剛剛姜魚打電話回家,詢問D的情況。自他遇襲後,就一直跟姜珍珍一起住在black sugar,以便查寧能就近保護。
接電話的是姜珍珍,她心裡擔心女兒,有很多話要說,但也知道耽擱不得,便立刻去D住的客房看了,誰知道房間裡空空如也。
“除了查寧,附近還有你爸安排的保鏢,確定不會有可疑人物出現。所以D消失無蹤,很大概率是——他自己跑的。”說出這句話,姜魚的眉頭蹙起。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D最後出現的時間點是八點多,因為姜珍珍去他房間裡給他送過一杯牛奶。她可以確認,那個時候D還在房間裡。
八點,恰好是姜魚和林西鶴進入一號監獄的時間。
林西鶴:“是陸生沒跑了。”
姜魚:“但我覺得,這裡面不僅僅有陸生的緣故。他固然可以讓cube直接跟D或者沈鹿取得聯繫,避過所有人的耳目,但是我媽說,這幾天的D也有點沉默寡言。”
用姜珍珍的原話來說,就是打蔫兒了。
在不知真相的姜珍珍看來,D一個小孩子,驟然遭到追殺,在一段時間內感到害怕或者情緒低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事情也可以有別的解釋,譬如說,D察覺到了自己身份有異。
沈鹿之前每次接管D的身體,都會編造一段假的記憶矇混過去,防止D起疑。但那晚上的事情,不是簡單地編造假記憶就可以糊弄的了。
“D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一旦他起疑,或許很快就能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姜魚說著。擔憂的目光仿佛穿過霧城重新瀰漫的白霧,落在了遙遠的春城。
環城列車的某一站,叫時光站台。
D順著人流從這裡出來,茫然四顧。看到站台上的工作人員望過來,他又警惕地彎腰避過,借著旁邊大人的身形遮擋自己,如一尾靈活的魚,穿行在人群之中。
“你是誰?”他一邊跑一邊問。
【我是你的同類哇】稚嫩俏皮的電子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聽著比D還小几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