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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航步履匆匆,他著手去查北岸詩會,命令剛剛下達,蘇棗棗父母的屍體就被找到了。人死在城外的小蒼山上,那裡超出了西郊森林公園的範圍,是膽大的冒險者們才會抵達的地方。
“冒險者”是新時代驢友的稱呼,大多數是異能者,也有一些不怕死的、藝高人膽大的普通人。因為森林深處意味著危險,那裡面可能潛藏著無數的變異植物和動物,稍有不慎就會丟掉小命。
當然,除了官方的探索隊,任何冒失的探險行為都是被禁止的。尤其部分冒險者的目的根本就是盜獵,以命搏財。
蘇棗棗的父母是植物學家,他們手上有官方的許可證,一切手續、設備合規後,是可以深入探索的。但兩人在一個月前選擇了獨自進山,而後失聯。
根據現場傳回的消息,屍體身上有明顯的被野獸撕咬的痕跡,也檢測出了異能波動,而蘇棗棗的父母都不是異能者,很容易讓人猜測他們是死於變異動物之口。他們獨自進山的行為,也可以被視作是獨女身故後,因太過悲傷而故意尋死。
可柯航覺得這更像殺人滅口,因為從屍體的狀態來看,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三天。
差不多就是“銅雀泣血”前後。
很快,柯航又收到了姜魚的信息。老院長跟蘇家之間的血緣關係讓他蹙眉,他一面派人去查證,一面直奔CIG中央信息調查組。
“有結果了嗎?”他大步走進去。
“從銅雀泣血那天開始往前推,系統已經一刻不停地在排查麻倉的所有監控錄像了,但目前還沒什麼進展。不過我們有了點意外之喜。”負責跟柯航對接的調查員還是那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恰好遮住了眼角的一顆淚痣。
他的十指飛快地在光屏上操作,隨即調出一個社交平台的界面來。
“孟祥的小號。他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小號,用別人的身份信息註冊的,平時登錄也很謹慎,追蹤不到他身上去。我也是好不容易在網上篩查相關信息的時候,通過他發的一些能夠暴露自身位置的照片比對到的。你看。”
調查員一連展出了十幾張截圖,全是這個小號歷年來的發言。
旁邊的同事也抱臂看著,嘖嘖搖頭,“真陰暗啊,是不是?怪天怪地怪父母,別人只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在憐憫他,所有的好話都能自動翻譯成嘲諷,詛咒這個詛咒那個,看了都像背後有條毒蛇在盯著你,絕了。”
那是咒怨。
無數的從日常生活里散發出來的碎碎念,如同卑劣的、充斥著不甘、憤懣、以及無處發泄的尖利叫喊,魔怔一般。
可就在他接受心臟手術後,小號的畫風有了改變。
他不再那麼陰暗、惡毒,他開始擁有了希望,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旁觀世人的一種竊喜。他一躍從一個自卑者占據高處,語句變得活潑——當然,這都不重要。
一個人在擺脫病魔後,心態有所改變,是很正常的,但怪就怪在他開始記錄不屬於他的“東西”。
他受到了身體裡那顆心臟的影響。
蘇棗棗的心臟。
2146年1月13日
Mxqh:突然想看櫻花?畫了一棵櫻花樹【圖片】
2146年1月21日
Mxqh:若生命如詩
則我歌頌一切
用熾熱的心向爛漫春山祈求愛……
哈,什麼東西
2146年2月9日
Mxqh:我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2146年2月14日
Mxqh:我明明做到了,我那麼開心,為什麼在哭?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該死的賤人!都該死該死該死!!!都說別問了還問,要不是你們我會這樣嗎,廢物!
2146年2月28日
Mxqh:那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做夢了嗎?
2146年3月6日
Mxqh:今天見到一個人,我明明沒有見過他,為什麼會下意識追過去?他是誰?
2146年月3月11日
Mxqh:又來了!又來了!
孟祥留下的話語大多語焉不詳,但如果柯航記得沒錯的話,1月21號的那篇博文,寫的是詩集《見春山》。
2月14日是□□案發生的日子。
2月28日夢到的地方又是哪裡?3月6號見到的人呢?會是陸生嗎?因為他擁有了蘇棗棗的心臟,所以當他見到陸生時,會本能地感覺到熟悉,就像是某種感應。
3月6號……
孟祥在3月15號遇害,難道那個時候陸生已經見過他了。
柯航立刻撥通寸頭的電話,“再去蘇棗棗家裡查,有沒有一本叫《見春山》的書。也有可能是她在別處看到過的。還有,再準備一下,我要去一趟湖畔山莊。”
與此同時,找狗大業還在進行中。
姜魚散了消息出去,讓麻倉各處的導遊們幫忙留意,自己卻沒摻和,因為她送D去學校後,又收到一條消息。她有點意外,略作思忖後,逕自去見了司徒趙。這位脖子裡掛著相機的落魄記者頂著滿頭的汗在麻倉各地跑,仍執著於挖掘“銅雀泣血”背後那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別查了,司徒先生,你都知道請D這樣的孩子幫你去打聽消息,難道不知道報社裡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嗎?”姜魚道。
“什麼?什麼捷足先登?”司徒趙一頭霧水,心裡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