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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魚馬上反應過來,“這家店裡曾經住著的是那個仿生機器人?”
林西鶴:“仿生機器人以陸生為藍本創造,擁有跟他一樣的臉、聲音、字跡、體型,但真正的人是會變的。陸生已經30歲了,可這裡所有的陳設,包括物品隨手擺放的高度、鞋子長期擺放過後留下的一些痕跡可以推斷出的碼數大小,都符合18歲的陸生。那個仿生機器人,帶著蘇棗棗的心臟‘死’在了銅雀羽翼之下,所以這裡荒廢了,時間也對得上,而且……”
姜魚:“而且什麼?”
“我想我知道最大的違和感在哪裡了,陸生應該不會住在這種地方。”林西鶴抬頭看著這間狹小的布滿灰塵的小店,再回憶起那個畫家沈鹿住過的長了青苔的閣樓,聳聳肩,“他雖然是個異能者,但體弱多病,像個精緻的瓷器,得放在密封的玻璃展台里,只能看,不能碰。”
姜魚琢磨著他的話,不由自主地,又將終端打開,看到了錢儷收到的那封匿名郵件。她蹙眉看著,腦子裡思緒紛雜,正入神,突然又聽林西鶴幽幽地說:“你覺得,一個仿生機器人,要怎樣才算是死去?”
她抬頭,正對上林西鶴一如星夜寒潭般的眼眸。
他們似乎想到一塊兒去了。
“你發現什麼了?”林西鶴問。
“都市報的記者收到的匿名郵件,爆料編號S106的事情,手法看起來跟昨晚一樣,但聽你那麼一說,我又覺得沒那麼簡單了。憑我作為文字工作者對文字的敏感程度,這封郵件的遣詞造句,都跟昨晚酒吧街打手收到的匿名信息有微妙的差別。”姜魚道。
就像剛才林西鶴問的那樣,一個仿生機器人,要怎樣才算死去?人失去了心臟會死,可機器人不會。
他們一直以為這案子背後站著的是一個陸生,如果是兩個呢?
林西鶴繼續問:“你覺得,它們分別對應了誰?”
姜魚直接把郵件內容和簡訊內容都投影到白牆上,“春城很大,集合了大災害前各省各地的人,所以雖然大家都講普通話,但在口音和用詞上,還是會有差別。經過這百年的衍變,大家又因為新的區域劃分而形成了新的特色。內城區,尤其是最靠近核心圈的那些人,他們的用詞很講究,最會打官腔,幹什麼都端著,哪怕有口音,也會想盡辦法改掉,所以新一代的年輕人講著最標準的普通話。反觀麻倉,習慣加上各種語氣詞,同一個單詞在不同的街上可能還有不同的發音。”
郵件很官方,用詞精簡,語句凝練。但那簡訊,雖然只有寥寥幾句,卻有著麻倉的烙印。
“如果它們的來源真的不同,如你所說,陸生和仿生機器人不能混為一談,甚至需要拆分來看。那麼,我覺得,這封郵件來自陸生。”姜魚道。
餘下的,自然是仿生機器人的手筆。是他生活在這裡,生活在麻倉,身上帶著麻倉的烙印,發著更偏向口語化的“catch ya”,追求著膠捲相機的情懷。
冰冷的機器永遠無法代替人類,這是全世界的通識,可正是如此,一個可以光靠眼睛就錄下一切的機器人,在用膠捲相機搞情懷?
他還是一個冰冷的機器人嗎?
之前他們認為,GG牌是陸生的催促,他不滿他們的遊戲進度。可如果這個人換成了仿生機器人,其背後的動機就需要重新推導了。
姜魚直視著林西鶴的眼,嘴角不禁帶起一絲笑意,那是帶著好奇和探究的神情,追問著:“所以讓我們回到起點,偵探先生,你現在覺得,一個月之前你收到的那顆黑色糖果,是誰給你寄的?是誰在舊事重提,邀請你玩捉迷藏的遊戲?”
林西鶴也笑了,挑了挑眉,“這個問題,需要另一個人來回答你。”
這下輪到姜魚怔住,“誰?”
“D。”林西鶴轉身就走,乾脆利落,步履如風。
姜魚錯愕過後,連忙追上去。小哈原本趴在門口休息,它跟著林西鶴這一路走來真的累垮了,此刻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衝出去,兩隻耳朵立刻豎起。
“汪汪!”
又去哪兒啊!
“汪!”
等我!
夜幕降臨,兩人一狗的身影穿梭在麻倉迷陣中,迎著晚風,直奔撫恤院。那被堅定步伐破開的風,又將吹向何處呢?
是那雲霧繚繞的承載著無數代人夢想的高天,還是終年繚繞著霧氣的黑湖?
亦或是,湖畔那片神秘山莊。
柯航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來的次數不多。在眾多的關於湖畔山莊的傳聞中,有一版是相對正確的,即所謂的“內城區後花園”。
湖畔山莊的房產曾一度被視為進入頂尖圈層的象徵之一,它更多的時候作為一個符號存在,真正住在裡面的人卻不多。
這裡門禁森嚴,哪怕是柯航,也過了兩道關卡,才算真正進入山莊範圍。他能進來,也與他的職業無關,一個特調局的組長而已,比不上他叔叔是這兒的業主之一。
山莊很大,柯航是坐著車進來的。他很快就看到了林西鶴曾經住過的房子,也是整個山莊地段最好的地方之一:臨水別墅,院子能直接通到湖邊,那兒有一條很長的木質走廊。根據柯航這兩天打聽到的消息,林西鶴住在這兒時,就經常坐在那條走廊上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