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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 倒顯得姜魚過分青澀。
這畢竟是初吻。
山頂的風吹著,身上唯有被林西鶴抱著的地方是暖的, 周圍不斷有零零碎碎的交談聲傳來, 卻又顯得非常遙遠。姜魚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昏頭了,是被林西鶴滿是她的、不加掩飾的目光給勾到了,還是過往十幾年的情愫終於由量變達成質變, 一瞬之間爆發出來的結果?
她不知道自己會露出什麼表情, 因此當林西鶴終於放開她,下意識地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林西鶴倒是沒有反抗,但是他在笑。
姜魚惱了, “你笑什麼?”
林西鶴這便把她的手拿下來, 又怕繼續惹惱她, 被她一腳踹開, 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緊, 動作自然地把頭埋在她肩上。
“不笑了,讓我抱一會兒。”這聲音聽起來少了一分強勢,多了點撒嬌的意味。
像只搖尾巴的大狗。
畢竟剛親完呢,姜魚也不是多麼冷酷的女人,讓他抱一會兒就抱一會兒。可他再想得寸進尺就沒戲了,半個小時後,只能乖乖下山。
他把姜魚送回家,看著她進門,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這一夜,兩人都沒能早睡。
林西鶴的終端響個不停,因為賀望嵐的大嘴巴,萬洲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鶴哥脫單了,紛紛發來祝福。而姜魚也有點失眠,乾脆打開光腦,寫起了她已經構思許久的偵探小說。只是寫著寫著她就發現,男主角的形象怎麼跟林西鶴那麼像?
戀人果然使人失智。
大晚上還有一個看星星看月亮的,是陸生,儘管他是個瞎子。
他坐在搖椅里,身上蓋著厚厚的羊毛毯,手裡捧著熱茶,而cube則在旁邊喋喋不休,“……主人,要是你想去日落原看花,也是可以去的哇,cube會陪著你的。那邊有好多好多花啊,棗棗就很喜歡花,要是她還在,肯定開心死啦。”
再次聽到蘇棗棗這個名字,陸生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夜空出神。
Cube沒有得到回應,也習以為常,繼續在旁邊咕叨:“飛飛還是走了呢,我替他算過了,哪怕是坐著最大的探險船出海,他是個普通人,活著回來的機率不足5%,可他還是走了。留在北岸詩會多好呀。人類真難懂。”
Cube小小的腦袋瓜里,有海量的存儲,也有大大的疑惑。譬如——
“愛情到底是什麼?”
“夢想又是什麼?”
“很重要嗎?”
“cube不懂哇。”
……
它問到最後,陸生終於答了他一句,“cube,你有什麼願望嗎?”
Cube抱住他的大腿,仰頭看著他,“cube沒有什麼願望,cube只想永遠跟主人在一起。要是主人能聽cube的話多喝熱水,那就更好啦。”
陸生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光潔的大腦袋。
翌日,麻倉,天氣晴。
林西鶴雖然晚睡,但他起得早,他以為推開門第一眼看見的會是他的女朋友,誰知是個大侄子。
那一瞬間,林西鶴變臉比翻書還快。
林稚堂不知道個中緣由,還以為小叔就是單純地看他不爽,戰戰兢兢地叫人,踏進門口時,頗有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林西鶴才不會理他千迴百轉的痛苦心理,往沙發上一坐,開門見山:“作業做完了?”
林稚堂:“嗯。”
林西鶴:“都查清楚、搞明白了?”
林稚堂低下頭,面露難堪,好像接下去要說的話讓他難以啟齒,但他握緊拳頭,吸氣又呼氣,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講了出來。
“從我爸……裴易住院到現在,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從頭去查了。你問我,他為什麼在7月1號出現在麒麟橋,那跟駱童有關,而駱童跟林家的事又沒有關係。所以後來我想,你希望我搞清楚的其實並不是裴易跟林家的糾葛,而是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西鶴滿臉淡漠,沒有回話。
林稚堂頓了頓,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講:“他的風評一直很好,我所能查到的,就跟這麼多年生活在一起,接收到的信息一樣,他是好兒子、好學生、好老師,也是好父親、好丈夫。但如果以駱童為樣本去查他所有的人際關係,就會發現,駱童不是個例。”
“小學的時候,他有一個同學,在郊遊過程中意外死亡,當時跟他在一起的就是裴易。但他們當時都還小,而且死因是野獸撕咬,他也是躲在樹上才逃過一劫的,所以沒有人懷疑他。”
“高中時他有了一個女朋友,分手之後半年,女生……跳樓了。因為已經分手,談戀愛的時候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依舊沒有人聯繫到他身上。”
“最後是駱童。”
“也許這中間還有沒查到的。”
“昨天我拿著這些資料去找了他,他否認了,但我覺得他在撒謊。”
林西鶴抬眸,“你的結論?”
林稚堂:“他……”
林西鶴:“抬起頭來,看著我。”
林稚堂這才抬頭,看著他冷漠但是平靜的眼神,心裡忽然間也奇蹟般地恢復了一絲平靜,“他在偽裝,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好人,就得把所有不好的一面都藏起來,留給自己。但那些負面情緒積攢多了,就需要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