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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嘲諷的眼光看著她,極冰涼的,唇角微微牽起。
她當然是在撒謊,而且決對是在撒謊。亞倫德前腳被君王叫走,她後腳就跟著進來,顯然是一項早有預謀的計劃。
「要我走沒問題,」我盯著她,用力地道,「但我的兒子一定得跟著我走。」
「你做夢,」她從牙齒縫裡吐出了這幾個字,又冷冷地對我道,「這是我們裴斯納家族的子嗣,你這個出身低劣的賤女人只是借著我兒子生下了他們。你與他們不會有太大的關係。」
我上前了幾步,逼視著她:「我是他們的母親,這是永遠割斷不了的關係。」
「我會為亞倫德再尋一門高貴的婚事,他們的母親會是一位出身皇族的優雅貴婦。」
我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你這個老妖婆,我告訴你,如果我兒子不跟我走,我決不會向你們妥協。」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她陰陰地一笑,拍了下手,起居室的門被徒然撞開,一群銀色鎧甲衛兵沖了進來,將我圍了個團團轉。
一位衣著雅致的中年女精靈端著一碗藥,從門口快步向我走來。她是多年跟在裴斯納夫人身邊的女管家瑪姬。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白衣侍女。
「夫人……」一聲驚呼從門口傳來,索妮雅試圖衝過來,卻被門前的衛兵抓住了雙肩和手臂,動彈不得。她滿面驚怒,眼睛裡幾乎迸出淚水來。
「還不快動手。」裴斯納夫人眉頭擠作一堆,惡狠狠道。
白衣侍女們一擁而上,手腳麻利地將我縛住,我咬緊了牙關,打算死活也不讓那藥汁灌入我的喉中。
一個侍女扼住了我的下巴,另一個侍女按住了我兩邊臉頰,瑪姬拿著藥迅速灌入。我拼命用舌頭抵住,死命掙扎,可藥汁仍飛快地灌入我的喉嚨中。不到一分鐘,藥碗已空,全部藥湯統統倒入我的唇內。
侍女們放開了我,我軟軟地癱倒在地毯上,頭痛得厲害,索妮雅的嗓子已哭得沙啞。
我的意識漸漸昏沉,模糊中,裴斯納夫人俯下身,對我低聲冷笑著:「誰都不能搶走我的兒子,誰都不能。我的兒子是最優秀俊美的男性精靈,所有的女人都不能搶走他……」
那個時候,我才第一次意識到了亞倫德的母親對亞倫德的特殊情感。或許因為空虛,因為寂寞,因為潛意識裡對優秀男人的愛慕,她居然把感情全部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她年輕時沒有得到過愛情,丈夫沉溺於與情婦的顛鸞倒鳳,還時常與情婦聯手對付她,使她痛苦不堪,便經常去地宮ji院找樂子。她曾有過幾個情夫,還曾包*過幾個美貌情婦,在外面買下一座私宅,與他們尋歡作樂,縱情**,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那時,她的心靈一片荒蕪,空虛而寂寞。
後來與兒子相認,她終於找到了心靈的寄託,將對生活對家族的全部寄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就是再有權勢,再有錢財的女人也有心底深處對愛情的嚮往,對優秀男人的渴望。
也許,她是在不知不覺中看中了自己的兒子,從心底認為只有這個最優秀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同時又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她可以與他一直在一起,直至終老。她是他的母親,他不會拋棄她,她不會在某一天承受被男人拋棄的痛苦。
她為他出謀劃策,與他合力殺死了自己的丈夫,讓他順利襲承爵位。之後,他們又合謀殺害了莊園內一個又一個侍妾,再不斷迎新的侍妾進來,目的只有一個,進行新的政治聯姻。
那時,他們需要通過與不同家族的聯姻來得到亞斯蘭名門望族的肯定,擴大自己的家族影響力。待侍妾娶進來後,是死是活與他們再無關係,她們的家族也不會過多地關注她們的生死。
我懷疑亞倫德也是清楚他的母親對他的微妙情感,還巧妙地利用了這種情感,讓他**心甘情願地為他將安娜貝兒、伊莎拉下正室夫人的位置,為自己將來新的聯姻修橋鋪路。
作為一個母親,裴斯納夫人自是會幫亞倫德,可是若沒有這一層奇異的關係,她未必會如此死心塌地。在精靈異界,因為生存的殘酷,對權勢利益的熱望與野心,父母與子女間的情感極為淡漠。不光父親與子女有可能是仇人,母親與子女也可能擁有永難釋懷的芥蒂,母親甚至為了情夫可以手刃自己的親生子女。
多年來,裴斯納夫人對自己的兒子惟命是從,死心塌地,極少有反對的時候。因此,她就算再討厭我,也不得不同意他一次又一次娶我為正室夫人。
她用憎恨的眼光看著我,用毒辣的語言來攻擊我,不斷用身份高貴的女人來貶低我,都是因為她討厭我,恨我搶走了她的兒子,而不完全僅因為我出身寒微。
如果只是因為我的出身,她不會一有機會就對我針鋒相對,而且多年來從未改變。換作一般的婆婆,可能早就懶得理會。一個侍妾,一個情人,又被養在外宅,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以精靈異界的習俗來看,皇族男人養情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哪怕這個情人的出身根本不高貴。所以,我不可能影響亞倫德的名聲,也不可能影響到裴斯納家族的聲譽。
亞倫德與他的母親在某種性情上極為相似。他們都對自己在乎的人極為鍾愛,占有欲也極強。他們的愛是全心全意的,死心塌地的,似乎永遠也難以改變。他們願意為所愛的人雙手沾滿血腥,哪怕付出再大代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