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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裡敢不來,」亞倫德來到我的床前,撩開我臉上的亂發,「很早以前,一個下著暴風雪的夜晚,我正是因為沒有來,才失去了你……」
我打掉他的手,冰冷地回應:「公爵大人,請自重。我已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
我雖管不住他,可我至少能控制我自己的情感和行為。
「不會的,欣然,」他極其溫柔地道,「有一天,你一定會願意與我在一起。」
我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感覺對不起我自己,無法面對我自己。我大概就只能離開了,永遠地離開。」
空氣突然凝滯,他的聲音帶著濃郁的不滿:「我到底是哪裡不好,讓你這些嫌惡這樣抗拒?」
「你在外面養情人,周旋於數位姬妾,還曾經在我和洛姬雅之間搖擺不定,我怎麼可能還會再愛你?」
「就算是這樣,」他的眼睛裡射出冷酷的光,「可我現在娶你為妻,還把所有的重要東西都交給你保管,難道還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你以為你本身的資本又有多少?」
「你把你的東西拿走,」我怒道,「誰稀罕你的這些東西?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
他憤怒地打斷我的話:「你是不是沒吃過什麼苦頭?信不信我可以立刻把你扔到貧民窟,我保證一個月不到你爬都會爬回來。」
「你馬上可以這樣做,」我怒笑道,「這樣正好,我可以不用你養,不欠你的。」
他的眼裡冒出怒火,目露凶光,最後摔門而去。那晚,他睡在隔壁。
整整一晚,我都難以入睡,我恨透了那個男人。天色漸漸泛起迷濛的亮光,窗外的雨仍然嘩嘩下著。我支撐著身體,艱難起床。
實在躺不下去了,坐著輪椅去走廊上看看雨景也是好的。
一個不小心,我跌下了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我的背部跌得生痛,呲牙咧嘴了一會兒,我滾入了床底下。
這下世界變得安靜了。略長的粉色床單將床底的幾面全都遮掩,垂落至地,連窗外的雨聲都變小了。
我突然間明白了哲人為什麼都愛在靜處思考,安靜與獨處確實能給自己帶來思考的空間。
聽著雨聲,我躺在床底,想起女兒,思索該怎樣與希斯諾談判才能把女兒奪回來。思緒繁雜中,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
房門打開了,發出微微聲響,猛然,我聽到了米塔和尤妮的驚呼、尖叫,隨即,參差不齊的腳步聲沖入房內,似有數十衛兵衝進來。
我被米塔和尤妮的尖叫弄得心跳加快,捂住胸口,暗忖是否有刺客入侵,否則叫聲為何如此恐怖?
亞倫德的怒吼在室內響起,銳利地揚起迴蕩:「給我把昨晚值夜的侍女和守衛抓起來,罰上一百大鞭,沒死的就丟進大牢。」
他厲聲喝令:「吉羅,你馬上帶幾個兵團去追,哪怕把亞斯蘭城翻個遍也要把她找出來。」
他的聲音里蘊著一點恐懼,還有點顫抖,似乎不相信有什麼事情已然發生了。
我的心裡逐漸清晰明了,原來,以為我在大吵一架後離開了,不告而別。
接下來,刺耳的劍聲划過,整個梳妝櫃的轟然倒地聲,安樂椅的轟然倒地聲隨之而起,讓起居室仿若響起了可怕的地震。我捂住了耳朵,呼吸一滯。
某重物又被高高甩起,透過床單的縫隙,我隱約看到一個花瓶似的影子,半空划過一道弧形後,怦地一聲落在牆上,碎片四裂。
一片小瓷片直直飛入床下,擊中我的手腕,刺出了殷紅的鮮血,劇痛迅速漫起。我不禁低呼出聲。
幾秒過後,我的眼前突然一片光亮。整張床都被掀開了,亞倫德就像個大力士,抓起紅木床的一角,狠狠地掀到一邊,幾個暗衛眼明手快,迅速接住,沒讓它發出倒向一邊的巨大聲響。
我躺在地上,和我上方的亞倫德大眼瞪小眼。他臉上明顯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隨即,又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們對視一分鐘後,米塔和尤妮奔過來,兩人正要扶我起身,被亞倫德猛地推開。他把我攔腰抱起,直直走出了房間。
蒸汽繚繞的浴池裡,白霧緩緩升起。我坐在池水裡的小台階上,熱水剛剛沒過我的胸部。我的手腕放在浴池邊上,傷口已經精心包紮。亞倫德也泡在溫水裡,靠在我的身邊。
「你以後不許再這樣做了。」他的語氣冷得可怕。
我微閉著眼睛,感受著池水裡帶給我的暖意,道:「我只是掉下了床。沒能靠自己站起來,乾脆就躺在了床下思考問題。」
「思考什麼?」
「與你無關。」
他的嗓音變得柔和起來,「是不是在想如何要回你的女兒?我已經委託迪爾國的特使代為傳達我們的意思。」
「你認為他會同意嗎?」我不禁睜開了眼。
「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慢條斯理地道,「如果他的心中還有你的話,他不會全然不顧你的感受。」
浴室里黃色的燭光照亮他的臉龐,白皙皮膚發出柔和的光澤,眼睛裡的戾氣和森然已然減退不少。
由於地域和氣候的不同,亞斯蘭國和塔爾特國的精靈在外形上有顯著的不同。
亞斯蘭國地處高原,地段偏僻,鮮少與外界來往,因此對人對事上比較保守,等級頗為森嚴,講究門弟;而塔爾特國地處平原,森林和河流、湖泊較多,與外界來往比較頻繁。精靈們的性格多開朗,較為熱情,對門弟身份雖看重,但也並非全以這個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