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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拉了過來,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眼淚便流了出來。之後,便是一直的沉默無語。
我們一直在海邊坐到了正午,再未開口說過話。回去的途中,我們都變得平靜。李約瑟開著車,駛向學校的方向。
繞過了幾個彎角時,他忽然問我:「你還打算搶回Sam嗎?」
我望著車窗外的藍天,苦笑:「搶回有用嗎?他的心不在我這裡,我的心也不在他那裡,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那你的心在哪裡?」他好奇地問。
我用手指了指天上,勉強扯出笑容道:「在天上。」
寬敞明亮的校園餐廳里,人來人往,充滿了歡聲笑語。我與韓美琳相對而坐。她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狡黠,「我可不可以問你,為什麼突然不要Sam了呢?」
「你認為呢?」我反問她,「你不是來自奇異種族嗎?應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才對啊?」
「我可以猜出個七八分,但卻只是因為我和你都是女人的緣故。」她微笑道。
「怎麼?你們種族的人也分男女嗎?」我別過了臉,望向餐廳落地窗外,我曾經揣測也許她的女性角色是偽裝。
「當然,否則怎麼會去研究情感呢。」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又轉過了臉:「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種族?」
「不好意思,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我的心裡悶悶的,但拿她沒辦法。
喝完了兩杯紅茶後,我們各自結了自己的帳離開。
之後,便開始放暑假了,我打兩份暑期工,一份是給一個剛移民過來的華人小姑娘補習英文,另一份則是在快餐店做鐘點工。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連聽約瑟訴苦都沒時間,自然也沒閒情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就這樣過了一個暑假,我的皮膚曬黑了,也瘦了,開學時,約瑟差點認不出我,連簡也是嘖嘖道:「當心提前變老哦,紫外線可是青春的大敵。」
我不在意地笑道:「反正也沒人要,我不在乎。」
「聽說裴亞麗生了,」簡忽然湊近了我,八卦道,「是個女兒,現在和Sam又天天為照顧嬰孩而吵架,我看他們的婚姻是無可救藥了。」
說罷,她興致盎然地看著我,等著我的反應。結果,我只淡淡應了一句:「哦,是嗎?」她臉上現出了失望的神情。
開學已經有兩個月了,一直沒遇見韓美琳,她就像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一樣又突然消失了。我曾悄悄地向熟悉她的人打聽過她的消息,但她們均說不清楚。我的生活就這樣一下子又恢復了平靜。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從未發生過。
又是一年聖誕節,夜空飄下了雪花,密密麻麻,優雅地飄落。行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悶悶的吱呀聲。
這已經今年的第三場雪了。我今天在圖書館裡看書看得很晚,連晚飯都忘了吃,直到肚子發出咕咕的抗議聲,才驚覺已經八點了。
剛走到我的車旁,一個熟悉的聲音隨著冷風飄來:「李欣然。」
我回頭,驚奇地看到了穿著橙紅長風衣和黑色毛短褲的韓美琳。她一如既往的妖媚。臉上的妝化得很濃,長長人假睫毛塗成了綠色,上面還撒了一些金銀閃粉,閃閃發亮,性感難擋。她靠在她的車旁,向我招招手,笑盈盈地說:「今晚有事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如何?」
「去哪兒?」我詫異。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了一會兒,便上了她的車。路上,紛飛的雪花不斷飄來,我們坐在車內,隨意聊了幾句。我問她這幾個月去哪兒,怎麼沒來學校上課。她握著方向盤,說沒空。
跑車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下,我隱約記得這是離鎮外幾百米處一所廢棄已久的房子,以前住著一對夫婦,後來不知為何搬走。這房子一空置就是許多年。現在房子外的牆壁已經斑駁,綠色的爬山虎肆無忌憚了占滿了整座牆,還有些石灰不斷落下來。
零下十五度的寒冷雪夜裡,韓美琳和我下了車,我們站在雪地里,縮著脖子的同時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
「這裡以前住著一對很老實的夫婦,你知道他們當初為什麼會搬走嗎?」韓美琳用手呵著氣問道。
我開玩笑道:「不會是鬧鬼吧?」
「你說對了,就是鬧鬼。」
「啊,那你帶我來這兒幹嗎?」我的全身發毛,頭頂仿佛也涼嗖嗖的,抬腿想走,她笑笑,忙拉住我,「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我不……」我還沒說完,就被她拽著往前走,我一時居然掙不開她。她一直把我拖到房子前,我正欲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她時,房門突然晃悠悠地緩緩打開了,一股陰冷之氣迎面而來。錯愕之際,我就像著了魔似的,忘了反抗,兩條腿不由自主地隨著韓美琳邁了進去。
房子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很靜,只聽得到我們的呼吸聲,也很大很空曠,我們腳步聲的回音在房子裡不斷環繞。
韓美琳拉著我的手,帶我走上了樓梯,陳舊的木頭在吱吱作響,搖晃著,仿佛在說,我們已經很舊很老了。
「韓……」我剛說了一個字,她就捂住了我的嘴,「噓,你不能開口說話,你是外來人,一說話就會被人發現異類氣息。」
我又驚又懼,後悔隨她來到這裡。她帶我走到一個牆角里,從我的身後為我繫上了一條緞帶,從我的耳朵一直到繫到眼睛,系牢的那一剎那,我瞪大眼睛,驚異地看到了一場極其熱鬧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