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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已然駛遠,但她的哭聲似乎仍繚繞迴蕩在伯爵府的屋頂之上。
「若不是為了我的另一個兒子,裴斯納優妮,我要你不得好死。」僻靜處,我聽到奧雪娜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道。
我正在樹上憩息,順便眺望了一下送泰絲塔麗遠去的四輪馬車。
大樹下,奧雪娜先是無限感傷地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之後便扭曲著一張臉,惡狠狠地咒罵著裴斯納夫人。
當一個女人心懷恨意,痛罵詛咒的時候,再美的一張臉也會變得猙獰。
他們之間的恩怨,我不願再多想。
很多可恨的人背後都有一段糾結的往事,命運的跌宕與起伏,不同人的不同選擇,造就了不同的厄運與幸運。
我躲藏在樹上不敢出聲,待她走遠後才跳了下來。
做貓就是這一點好,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就爬上了樹。我甩了甩身上的雪珠,大搖大擺地走在花園裡。
雪已經停了,但四周仍然雪白一片,厚厚的積雪鋪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的腳印。
冷風不斷地撲在了我身上,我加快了貓步,想快一點跑回屋內。裴斯納夫人的那間屋子真是暖和極了。
奔跑在草叢中,風吹草動,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從花園一角飄來:「她已經失蹤兩天了,我已向瑪姬主管報告,主管昨天已上稟伯爵少主。」這是與我同住一屋的一個女奴的聲音。
「那少主怎麼說?」另一個女孩焦急地問道,我聽出是佩兒。
我悄悄地靠近,躲在一棵樹後。
「少主怎麼說我也不清楚,但聽說他不讓把這事外傳,也不打算對裴斯納夫人提及此事。」
我禁不住冷笑,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廚房幫傭,一小人物,失蹤了就失蹤了,還用得著告訴這個府邸身份最高貴的女人嗎?在我看來,連亞倫德都沒必要告知,地下廚房內部知道就得了。
此時天已快黑了,我朝裴斯納夫人的屋子跑去,然後在她的房間裡待到凌晨一點。一點過後,我輕悄悄地邁著小步子,溜出了她的房間。兩時過後,法咒將會失效,我將恢復人形,得儘快離開。
伯爵府很大,庭院的面積之大超出了我的想像。我找了好久,越過了一條小瀑布,跑過了一座小花園,一片草坪和小樹林,才隱隱看到了夜幕中的廢棄私家祭屋。
乍看之下,覺得那座小屋很恐怖。外觀一片漆黑,幾乎與夜幕同色。若不是屋頂上方有一顆紫色水晶打造成的星星,在夜色里發出黯淡的光芒,我還真找不到這裡。
我本不想進去,可外頭實在太冷了,不得已,我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屋內很大,空曠得可以讓你發出一點聲音就能聽到回音。這時我已恢復人形,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看著前方的祭台。那是一座很大的神台,朱紅色的,還有兩個銅製的香熏爐,上面染滿灰塵。
我走近了過去,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灰塵,又用手指彈掉。神台上或許曾擺過塑像、雕像之類的物品,灰塵中若隱若現一些被重物壓過的痕跡。現在的神台空蕩蕩的,空無一物。
冷風從破窗子裡吹進來,我全身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赤光光的。天啊,從貓變成人後,身上居然沒有穿衣服。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又弄了兩下鼻子,開始慌忙找起衣服的代替品。
我把祭屋內臟髒的長幔扯了下來,圍在了身上,打了個蝴蝶結,把這件「衣服」系在胸前。我躲在了屋內最暖和的角落裡,搓著手腳,想著怎麼熬過這寒冬里的漫漫長夜。
一個多鐘頭後,冷得受不了的我在屋內找到了兩個打火石,又在屋外隨便撿了一些樹枝。把兩塊石頭刮來刮去,終於刮出了火星,點燃了樹枝,待火燒得有點旺時,才算是暖和了。這間祭屋有兩間房間,一個正廳。我在最小最靠里的一間房間裡取暖,那裡沒有窗戶,但牆的最下端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排氣孔。我在那裡烤火取暖最是安全,且不必擔心火光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實話,還得感謝在地下廚房工作的日子,否則我還不會用打火石了。
房間很小,火烤得也算是暖,我很快就睡著了。醒來時,已是天亮,外面一片陽光。我又變成了貓,正趴在已經熄滅的小火堆旁。我伸了個懶腰,又用爪子抓撓了幾下地,練了下才爪子,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祭屋。
現在又成了貓,可以肆無忌憚地伯爵府走動了。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我在花園裡四處遊蕩,偶爾撲下蝴蝶練一下跳躍,玩得不亦樂乎。不遠的前方,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迎面而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我當時正在花叢里撲玩蝴蝶,眼看就要把它抓住了,誰知狡猾的蝴蝶從另一邊飄走,我撲了個空。
「咦,狄妮在這裡,昨晚夫人找了它好久。」雪黛兒欣喜的聲音從前方飄來。
我的半個身子在花叢里,眯眼看到她的姣好面容正在燦爛的陽光下,大大的眼睛發出閃亮的光,短短的墨綠色頭髮尤為美麗。她比安娜貝兒更有活力一些,亞倫德還真有眼光。
安娜貝兒站在亞倫德的另一邊,她笑道:「既然找到了,就把它送還母親吧。」
雪黛兒對她笑了笑,正要走過來捉住我時,亞倫德淡淡道:「先別管它了,王后已經到了。」
「是。」雪黛兒對他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