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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內的公爵府,我暈迷了足足三天,迷糊輾轉,昏沉頭痛中,感覺有不少人圍著我的床邊轉,仿佛無數鬼影蕩來蕩去,沉沉中,我再次睡去。
醒來時,已是第四天,我的精神已好了很多,除了能稍微進食外,還能與兒子說話和做些簡單遊戲。據醫師說我的體質很差,恢復健康後一定要注意保養。於是我每天都會近乎被強迫似的灌下各種補品和滋養食物。這些東西都很難吃,我每次都皺著眉頭吃下去,有時則死活不肯再多吃一點。
「您就多吃點吧,」尤妮幾乎哭出來,急急道,「公爵大人吩咐過,您若是不肯吃完,廚房裡燉補品的廚娘和侍女們要受罰,我也要被扣俸祿。」
尤妮的眼淚打動了我,我只得嘆著氣吃下去。幾年過去,尤妮的臉龐成熟了很多,眉眼間透出幾分賢妻良母的風韻;而米塔與她相反,多了幾分精明與幹練的氣質,從頭到腳顯示出侍女主管的強勢與氣度。
米塔現在忙於公爵府的日常事務,我的飲食起居幾乎全由尤妮一人負責。她似乎並不覺辛苦,每天忙裡忙外,幹勁十足,臉上經常帶著笑。我頗感好奇,問道:「你每天從早忙到晚,不覺得辛苦嗎?」
「怎麼會,」她的眼睛裡盪著笑意,「公爵大人將我的薪俸提高了一倍,還願意為我的兒子進皇家學院寫推薦信。我現在心中充滿了感激,怎麼會覺得累?」
皇家學院向來是皇家貴族子弟求學的勝地,普通子民極難入內,除非是有位高權重的貴族願意給予推薦,才能獲得入學機會。亞倫德給了尤妮這麼大的一個面子,尤妮自然幹勁十足,將全部忠心都獻給了公爵府。
「這都要感謝您啊,夫人,」尤妮喜盈盈地道,言語間滿是感激,「若沒有您,必沒有我和米塔的今天。我和米塔不過是兩個平凡的小小女子,能夠獲得公爵大人的賞識,完全是因為夫人的緣故。」
我淡然一笑,道:「也是你們夠努力,我其實並沒有幫上什麼。」
她駁道:「怎麼可能沒幫上什麼?若不是您給的機會,我們怎麼可能在公爵府里過得順風順水呢?」
我淡淡一笑後,緩緩閉上了眼,再不說話。
不期然中,初春的雨季已悄悄來臨,想起上一次的我的離開,似乎就是在雨季。經歷了那場血腥可怕的火拼,生活開始一點點回歸正軌。
我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兒子身上,與他做遊戲,陪他讀書,一起在花園裡散步,在他臨睡前給他講故事。我想把所有虧欠他的盡力補償回來,竭盡全力想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
兒子對我不算熱情,甚至冷淡,也許是因為我們之間分隔得太久,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習慣皇室貴族家庭的冷漠親情。我並不在乎他對我怎樣,我在乎的是我是否能讓他過得快樂一點。
我鼓勵他與我一起在房間的牆上作畫,用色彩絢麗的顏料塗滿牆壁。我與他在牆上畫山、畫水、畫鳥獸蟲魚,還有各種精靈。他作畫的時候經常沉默,神情很專注,那一刻,像極了他的父親,我也經常因此而心神恍惚。
我很少見到亞倫德,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想見他,所以便刻意迴避開。他通常每隔三天來公爵府一次,默默地坐在房內一角,看著我給兒子講故事或者看著我和他一起作畫。
兒子每次見到他都會變得小心謹慎,還有些怯生生,看起來很怕他。他手中的畫筆會因為顫抖過度而將線條畫歪,逢到此時,我便會不由自主地用責怪的眼光看著亞倫德。亞倫德的唇角含著笑意,凝視著我,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為我終於留意到了他而高興。
我啞然失笑,將注意力又重新轉回了兒子。
自回到這裡後,我幾乎未與他說過一句話,他剛開始時竭力逗我說話,可後來發現全是無用功後,便與我一樣也保持了沉默。
我除了不與他說話外,連眼光也很少在他身上停留,基本上他來時,我是視而不見,偶爾眼神無意相碰,我的神情也只是淡淡的,淡得幾乎不存在任何情感。
我知道我的淡漠讓他很惱火,雖然他從未在我面前表現出來。從偶爾聽到的八卦中得知,他因為我的冷淡而遷怒莊園裡的妻妾和外面的情人,經常無故發火或摔東西,甚至與他的母親裴斯納夫人也數次交惡。
我還從那些口水八卦中得知了他在我回來以前的放縱生活。他每晚與不同情人過夜,每次情人不少於兩個,縱情歡樂,可以直到天亮。他還經常參加皇族圈內的各種**盛宴,過著昏天地暗的生活。
每逢聽到這些,我的心底都會微微一震,湧上一種莫名的滋味,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或怒或哀,或憂或惱。
陰雨天氣持續得太久,潮濕濃霧,整日環繞著亞斯蘭城,地面全是濕漉漉的。我偶爾會出門逛逛,走上熟悉的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讓涼涼的雨絲灑在臉上,心中有種隱約的快意。
我一路行得飛快,尤妮跟著身後打著傘,不斷說著千萬不能被雨淋到了,我回頭笑笑,表示知曉。我直奔至了寶娜夫人的衣鋪,意外地,發現衣鋪已變成了糖果鋪,老闆早已換了人。
尤妮見我一臉失望,笑道:「寶娜夫人在三年前出嫁了,一個女人哪能一輩子經營衣鋪呢?」
「她嫁給誰了?」我問。
「嫁給一位一品老臣為妾,」尤妮嘰喳道,「衣食無憂,只是與幾個侍妾情人爭寵爭得厲害,偶爾會有些頭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