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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小白愛不愛玩遊戲,他是不會撒謊的啊。而且,昨天他跟她說過,他「明天要走」。
夏兔很不安,她想不通的事有很多。
「阿姨,今天情況不便,那我先回家了。」
鬆開安全帶,她抱著自己的書包,去拉車門:「阿姨,我們下次再見。」
周綺對夏兔這女孩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作為長輩,她這時回說「我送你回家」,比較有人情味;但看她走得這麼急,她不送也無可厚非。
顯然,夏兔同樣不想繼續跟周綺假惺惺地客套,裝關係好。
轉眼間,她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
——拒絕訪客,沒放人進去。
——但如果他真的在裡面,她也絲毫不會覺得奇怪。
因為,小白是會鑽洞的。
夏兔把藍天福利院附近所有隱蔽的角落,耐心地、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最終,她在一個樹叢里發現了一件眼熟的羽絨服。
——而那件羽絨服下,蓋著一個更加眼熟的圓洞!!
「小白、小白!」
她蹲下身子,對著洞口喊。
那裡面,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她的聲音不知道能傳到哪裡,可能哪裡都到不了。
等了好久好久好久,洞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可還是得等……
夏兔抱著膝蓋,原地蹲著。
「這麼冷的天蹲在這裡掉眼淚,要感冒的。」
白淨的臉在昏暗路燈下,顯得蒼白異常。
或許是逆著光的緣故,他的眼裡不再有從前的明亮,望進去,只能看見一片靜謐的幽暗。
「小白!!」猛地抬起頭,夏兔撲向洞口。
兩腿發麻,她沒站穩,幸好被他一把接住了。
「你流血了……」她觸到浸透他衣衫的溫熱。
小白的懷抱不再是與自己同款的水蜜桃味,早就不是了。他身上有新鮮濃重的血腥氣,如此鮮明,無所遁形。
「血不是我的。」小白說。
「那、那……」夏兔聽見自己的聲音顫著,她握緊拳頭,問:「你要做的事,做好了嗎?」
他沒猶豫地點頭。
「那,我們回家吧。」她抓住他的衣角,緊緊的。
小白抽出衣角,不讓髒污的血液弄髒她的雙手。他是冷靜的,表情、行為、語言,不見分毫破綻。
「你得回家,我要回去那裡。」
他給她指了一下,他們腳下的深洞。
——他去的地方她去不了啊……
直至這一刻夏兔才徹底相信,小白說的「走」。
這一次他有向她道別了,他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他一直看著她,明明要解釋的事那麼多,但他什麼都……什麼都不跟她說……
他就是故意的。她不想相信他是壞的,但他鐵了心要斷她念想,他故意的!怎麼能這樣呢!
「為什麼不吃掉我?不是最想吃掉我嗎?」
夏兔崩潰地喊,眼淚有東西流下來,丟臉地自個兒擦掉。
小白摸了摸她的臉蛋。
他的掌心是暖的,被他碰上的時候很舒服。
太舒服,只覺得被安撫了,不論是冰涼的身體還是空蕩的心,都在忍不住向他靠攏。
真犯規啊,既然要提醒她,他很危險。
為什麼不像恐怖故事裡的鬼怪一樣陰冷醜陋,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
「因為,捨不得。」他答。
她以為他不會說了,可她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小白……」
她仿佛握住一根救命稻草,湍急的水流中,她奮力地,將那小小的生機,遞給他。
「小白,是好的對不對!」
但凡有一點希望,一點……
像小時候玩過家家遊戲,分「國」之後,無條件幫助和自己一邊的人。
夏兔不在意被騙,甚至給出明確的暗示,告知小白自己的這邊。
「不。」
他做過最好的事,是此刻的殘忍。
「我是壞的。」
第27章 童話
七歲或十四歲的夏兔,都是一樣的、那個愛問為什麼的夏兔。
她紅著眼眶,偏偏「不可愛」到底,糾纏著想要一個回答。
小白嘆了口氣。
仿佛回到小時候,他慢悠悠地給夏兔講了一個童話故事。
他們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颼颼的冬天裡,飄落的雪花兒短暫地停留過他們的肩頭。
它們調皮地順著風兒一路飄啊飄啊,飄到遙遠的童話王國里,化成冰晶。
【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像地面住著人類,海里住著人魚,在地下最深最深的地方,也悄悄住著那麼一群擅長鑽洞的地心人。
這裡曾經有過文明,但因為地心資源的日漸稀缺,人們變得不講道理、成日互相咬來咬去。咬人厲害的,就能獲得更多的食物;咬人不厲害的,就會變成食物。
忽然有一天,地心人開始發現,這樣咬來咬去是不好的。他們的同類已經所剩無幾,而那些咬人厲害的,也逐漸對這樣的打鬥感到疲憊。
所以剩下來的人們決定,要建立制度,找回和平。因此,新成立的地下王國有了一位力量最強的、負責領袖的國王。
大家必須聽從國王的命令,國王會為他們公平地分配食物,不聽國王話的人會被大家一口接著一口地咬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