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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怎麼辦?
賀夫人緩了緩情緒,繼續道:「按他本來命格,他應該十歲喪母,十六喪父,輟學打工,窮困潦倒,直至二十六歲,患胃癌而亡。而我兒則福運富貴,從小到大,幸福安康。」
「結果他竊取我兒身份和福運,從小順風順水長大,而我兒初中輟學,現在患了胃癌病懨懨的,只能躺床-上化療。」
「你說,我該不該恨?」賀夫人直直望向顧雅,道,「你說,他該不該死?」
顧雅視線在賀家三口面相上掃來掃去,啼笑皆非。
要是賀蘭城身上有邪術,她又怎麼會給他山神庇佑?他又怎麼承受得住山神庇佑?
他的房子,又怎麼能請動山神入門?
顧雅又望向賀夫人,道:「然後呢?」
「然後,前不久有一名大師察覺到我面相不對勁,助我和外子揭穿這騙局。要不是這大師,我到現在還瞞在鼓裡,直至我兒身死,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殘忍?」
顧雅心底有了數,這大師多半是邪道士,不是邪道也是妖道,總歸不是走正路子的。
「你怎麼確定,那道士說得是真的?」顧雅問,「你為什麼要殺賀蘭城?便算你說的是真的,賀蘭城還那么小,總是無辜的吧,而且你倆養了他二十六年,怎麼說也有些感情,換回身份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賀蘭城聞言,抬頭望向賀夫人。
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賀夫人偏頭直視賀蘭城,一雙眸子似染了毒汁,布了寒霜,她尖尖的指甲指著賀蘭城,厲聲道:「當然是他該死!要不是他吸走我兒壽命,我兒又豈會只有幾天可活?只要他死了,被他轉移走的福運和壽命才會回到我兒身體裡,我兒才能活下來。」
賀蘭城被賀夫人怨毒的視線定在原地,鼻尖一酸,就想落淚。
他從沒想過,他媽媽有一天,會用這種眼神瞧他,像是他活著,就是個錯誤。
「若他身上真被施了邪術,破了邪術就可以,並不一定要他性命。」顧雅指出她話里的不對。
「可是大師說,太晚了,我兒命格幾乎和他融為一體,沒法再剝奪,除非殺了他,不然我兒沒法活下來!」賀夫人望著顧雅,淚眼盈盈,「你是天師,應該站在正義這邊,你為什麼要幫這孽種?」
讓她連下兩次手,都失敗了。
不僅搭上一個大人情,還讓她兒子健康希望更為渺茫。
顧雅朝傅老師伸出手。
傅老師還沒練出解讀顧雅後腦勺的技能,猶豫片刻,將自己的手放到顧雅手上。
顧雅:「……」
她無奈回頭,滿眼寵溺而縱容,「傅老師,你工作證。」
現在認真工作呢,沒時間風花雪月。
傅老師,正經點。
傅白卿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將自己工作證放到顧雅手上。
賀蘭城沒有回頭看,沒瞧見這一幕,不然他估計會暗戳戳地罵傅白卿渣男。
在山上和顧大師撩騷,下山和同事調情,渣得明明白白。
顧雅順手遞給賀夫人,道:「我們是國家特情局的,公家出品,應該比別的天師更有信譽度?兩位不妨確認一下,再之後,請兩位相信我說的話。」
賀夫人和賀先生頭挨著頭,仔細查看工作證,之後摸出手機去國家公務網查。
賀蘭城從不知所措中回過神,悄聲問顧雅,「大師,聽你話里意思,這其中有隱情?」
賀蘭城本來很傷心很難過很無措很茫然很想自暴自棄,但他年紀輕輕能執掌一家公司,自有其過人之處,從顧雅話里聽出不對。
顧雅提起他這個假少爺身份時,說的都是若是,若是。
若是,假設如此,這話前提是假設,也便是說,假少爺是假設,雙重否定為肯定,他是真少爺。
意識到這點,他有些開心,又有些難過,他迫不及待找大師確認。
顧雅以一種「孺子可教」的眼神瞧向賀蘭城,朝他肯定地點點頭,她壓低聲音道,「你父母被騙了。」
賀蘭城聽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任誰發現自己父母要殺自己,都不會愉快的,哪怕他父母是被人欺騙。
賀蘭城知道,這事之後,他和父母之間,回不到過去了,這條裂痕,將永遠橫在他和父母之間,碰碰就痛。
賀夫人和賀先生確定證件照是真的,而證件照和官網上的照片,和傅白卿都對得上後,將工作證還給顧雅。
顧雅遞給傅白卿,道:「兩位,賀小先生身上,並沒有邪術痕跡。」
賀夫人急了,「那大師說,給他施展邪術的人是個高手,普通天師看不出來。」
賀夫人就差直接說,顧雅是個小年輕,沒那麼深的功力,看不出來。
顧雅叉腰,行吧,是她太年輕,長得不受年長者信任敬重。
賀先生跟著開口:「不是我不信公家,只是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是非曲直,不如請兩位長輩過來處理?」
他倆還是更信那位大師。
「這樣吧,那位大師在哪裡?將那位大師請過來對峙,如何?」顧雅道。
賀夫人和賀先生對視一眼,又望望顧雅,猶豫片刻,道:「那大師正在維持我兒性命,沒有空。」
賀夫人又用帕子搵搵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我兒性命,就在這幾天了,離不得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