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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陽按了按眉心,「這些暫且另說,我且問你,你和丹渚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第41章 .善誘
這話甫一問出口, 樂嵐下意識驚了一跳,是她無意間說漏什麼話了, 還是他發現什麼端倪了?
她道:「沒什麼事情瞞著你啊……」
李未陽狐疑道:「當真沒有?」
他的眼光裡帶著兩分揣測, 三分試探, 似乎已有了些想法,卻又不敢確認, 是以方才如此發問, 只為了聽一聽她的回答。
李未陽這人心思比針尖還細,稍有不慎就落了他的套,樂嵐雖不明白他這疑心是從何而起, 可在沒料准他的想法之前, 怕露了馬腳, 不敢貿然多嘴發問。
她答了句「當真沒有」, 語氣堅定無比,說罷悄悄瞄了眼他的神色,見沒什麼異樣,放了些心, 忖了一忖,謹而慎之地問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你又得到什麼消息了?」
李未陽撥弄著一片槐葉, 眼光停在指尖上,道:「昨日我去找重鈞時, 他說了些胡話……原也沒有多想, 只是近來形勢緊張, 非同小可,但凡和你有關係的,總不免多留心一些。」
樂嵐險些沒從椅子上栽下去,她還總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露了馬腳,萬萬沒想到是重鈞掀了她的老底。
前些日子她觸景生情一時感傷,向他倒了倒苦水,他轉眼就拿出去到處宣揚了?
她穩了穩心神,問:「他都說些什麼了?」
「荒誕之談,不提也罷。」李未陽說了一句,又道:「你說他是安陽王,可安陽王生前可不是這麼個沒頭沒腦又不著四六的人物,至於那古南越國的巫術,我去查了查,那法子根本是個假的,世上不存在起死回生之術,傳言中那個被煉成了傀儡的王子,實則是中了一種蟲毒,毒發後渾身僵硬而死,後人便以訛傳訛,弄了個子虛烏有的鬼怪傳說。」
「術法上的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樂嵐道,「許多人都說鬼神之論是無稽之談,說什麼世上本沒有鬼神,可鬼神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只是他們沒有親眼見過而已。我倒覺得重鈞的身份沒有錯,他是沒了以前的記憶,秉性也與之前大不相同,可一個人重活了一次,難免較生前有些變化,興許他上輩子活的太悶,覺得沒什麼意思,這輩子換副性子活躍一下。」
李未陽聽她說完,若有所思地一挑長眉:「以前怎麼沒發覺,你竟如此篤信鬼神之論?」
樂嵐絲毫未覺對面的變化,只是就事論事,繼續道:「非是我篤信鬼神,而是事實本就如此,倘若世上沒有鬼神這一說,世上那麼多的修士苦苦修煉數百年,所求為何?不正是一個得道飛升,永登極樂?」
李未陽道:「話雖如此,卻也沒見哪個真的飛升過。」
她不禁笑了,這個問題她之前還曾開導過連笙,索性再開導一遍李未陽,「凡人想要成仙哪有那麼容易?且不說這一輩子的壽元夠不夠修煉到化神之期,即便化了神,凡人與神仙之間的天塹也不是那麼簡單便跨過去的。
「想從黃埃之下,一步登到九霄之巔,中間所隔的,豈止是九道天雷那麼簡單?修道之人盈千累萬,可得道之人卻寥寥無幾,大多數不過殉道而已,成仙真那麼容易,天庭不得早被擠塌下來。」
李未陽只道:「我還是不信。」
樂嵐深深地無奈了,天命司里有那麼多道士,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下,這樣他都不信,她以往在清談會上聽各大天尊向頑石論道,直把石頭都能說出花來,也不似這般對牛彈琴。
他顯是聖賢書讀得多了,聖人言語常不語怪,語人不語神,在心裡已經根深蒂固,要他相信神仙之論,恐怕比讓他接受重鈞的身份還要難上加難。
她也不與他爭,只道:「到時候你就見分曉。」
李未陽卻問:「我見什麼分曉?」
「見……」話到嘴邊,她及時懸崖勒住了馬,「……沒什麼。」
李未陽笑了一笑,遞來一杯涼茶,「口若懸河說了這麼多,舌頭幹了吧?」
何止是干,簡直快要冒火,她接過來潤了一口,緩了一緩,問起正事:「重鈞知道朝廷準備往斧師山發兵的事麼?」
「暫時不知。他畢竟是斧師山的人,若是知道了消息,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端,但這消息早晚是瞞不住的,在此之前,須得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好才行。」
樂嵐默了一默,忽然道:「我想見見重鈞。」
李未陽的目光頓時抬了上來,「見他做什麼?」
丹渚曾言他之前救過一個人,倘若這個人果真是皇后要找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重鈞,這樣說來,他的身世成謎,謎底定和丹渚有關。
她道:「有些事情要同他商量。」怕他掂不出輕重,又補充道:「我知道你不讓他到侯府來,可有些話在紙上說不清楚,我得跟他當面說才行。」
李未陽的目光又垂了下去,吹了吹那片槐葉,道:「我可以代為轉告。」
樂嵐:「……」
她想和重鈞說明了丹渚的事後,再算一下泄她身份的帳,他能轉告什麼?
李未陽自然是分得出輕重緩急的,但憑樂嵐怎麼說,左右她心裡的那兜小秘密,不願意讓他知道就是了。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即便算不上,好歹也能算個莫逆之交,可事到臨頭,她對他敞開的心扉,竟還比不上重鈞一個初來乍到的,難免心下有些不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