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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有些陌生,又有許多人聲在一旁規勸,亂鬨鬨的鬧作一團,在一片亂七八糟的雜聲里,連笙的尖叫聲直衝雲霄:「嬤嬤打人啦!救命啊!夫人!玥姐姐!」
樂嵐再淡定也坐不住了,急忙趕過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李未陽也跟了出來,只見給連笙收拾出來的小院裡站了一院子的人,半院是宮裡過來的太監宮女,半院是湊過來瞧熱鬧的府里人。
連笙頭髮梳了一半,抱著門前的柱子,一臉怒色,宮娥太監畏縮在階下,不敢上前,一面瞟著自家暴怒的公主,一面偷偷瞟著為首的一位掌事女官。府里伺候的丫鬟分成了兩撥,一撥好言好語哄著連笙,一撥低聲下氣地給那領事的宮女賠禮道歉。
一名侍女將事情同樂嵐說了大概,原來是今天一早宮裡來了人接公主回宮,連笙剛剛起床,不願意回去,那領頭的女官說了她幾句,連笙便不依了,這才鬧了起來。她們已經稟報了夫人,夫人還沒趕過來。
連笙看見了樂嵐,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叫道:「玥姐姐!你快救救我!嬤嬤要把我凶死啦!」
領事女官氣得臉色一半鐵青一半漲紫,樂嵐正欲開口,她絲毫沒給自己這個郡主一點面子,怒道:「殿下在宮裡任性就罷了,出了宮也這樣胡鬧,盡讓外人看笑話,哪裡有一點皇家的體統?娘娘縱容你慣了,你連陛下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連笙,連笙一面叫,一面鬆開柱子往後躲,往身後一摸,竟然摸出來一把短劍,拔掉劍鞘,亮出了寒光閃閃的劍身。
樂嵐看清了那劍,心裡又是一驚,因為這短劍不是旁人的,更不是連笙的,而是自己及笈那年冷將軍送給她的。這是把寶劍,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她平時不用,都收在床頭的柜子里,如何就到連笙手上了?
樂嵐的太陽穴突突的跳,這丫頭不知道利害,拿在手裡亂比劃,眼看著就要揮舞著把那女官的半截手掌給削掉,急喝道:「笙兒住手!」
連笙不知道利害,那女官也不知道利害,把這凶|器同他們家殿下一起當成個虛張聲勢的花架子,不知死活地往刀口上湊。
樂嵐顧不上得罪不得罪,抓住那領事女官的腰帶往後一帶,就來奪連笙手裡的短劍。
不知是她情急之下力氣用的大了些,還是那女官太過柔弱不勝衝撞了些,樂嵐將她拉開之後就鬆了手,餘光看見這女官往後趔趄了幾步摔倒在地,滾了幾滾,以一個十分不雅的姿勢滾到了太監宮女堆里,被人七手八腳摻了起來。
連笙樂了,她大大出了一口惡氣,登時心花怒放,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兩聲,把劍鞘合上,遞到樂嵐手裡,眨巴著大眼睛問:「玥姐姐,笙兒不得已之下用了你的劍,你不會生氣吧?」
樂嵐被她噎得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僵硬地把劍收了回去,卻見那女官爬起來之後愈發氣急敗壞,以為她是故意找茬,一張俏臉氣得煞白,顫抖地指著她:「好大的膽子……」
「好大的膽子!」
人群里忽然喊出一聲,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李未陽,他打斷了那女官的話茬,向眾人道:「沒看見公主受驚了麼?一個個都愣著幹什麼呢,趕緊護駕啊!!」
他這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還處在事變之中沒反應過來的眾人紛紛報急的報急,壓驚的壓驚,找太醫的找太醫,把連笙團團簇擁起來。
而那被樂嵐摔了一身土的女官就這樣被眾人忽略,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把好端端一張俏臉氣成了變形的豬肝。可惜滿院都是忙著照顧小公主的,她看不見的始作俑者早躥到了另一個院牆裡。
連笙經此一番心情大好,由著眾人忙碌,卻問樂嵐:「我剛剛好像看見李未陽了,他人呢?」
她在李未陽跟前沒大沒小,經常直呼他的姓名,樂嵐不敢說李未陽就在隔壁聽牆,哄道:「你看錯了,剛剛說話那個是我們府一個侍衛。」
連笙不疑有他,失落地「哦」了一聲,抬頭道:「這個侍衛一定要好好地嘉獎他!」
樂嵐點頭稱是,稍後冷夫人過來料理了這邊的殘局,好說歹說將連笙勸回了皇宮,府里終於清淨了下來,李未陽才敢露了頭,問她:「小公主走了?」
樂嵐道:「走了。」
李未陽「嘖」了一聲,嘆道:「小殿下年紀小小,竟然能如此折騰,換成是我家的丫頭……」
樂嵐問:「你就怎樣?」
他瞟了她一眼,說:「我就把她寵上天去。」
方才被那麼一鬧,她倒忘了問連笙是怎麼拿到自己的劍的,既然事情已經平息,也就作罷了。又想及李未陽即將南下往江南去,而她長這麼大除了在京畿周遭轉過之外,還沒出過遠門,也未見識過凡間的名勝景致。
樂嵐在天庭時時常羨慕那些天上地下自由來去的散仙,在天上覺得冷清了,就下凡喝兩口紅塵水,找處山頭或是城郡歸隱;不想受人間的煙火氣了,就乘朵祥雲回天庭當個高高在上的神仙,說起凡間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如數家珍。
可是她在天庭修為尚淺,沒那個本事天上地下來回跑,此番下凡機不可失,不好好把握肯定要後悔。
樂嵐狀似不經意問:「你此番南下江淮,都要去哪些地方訪查?」
李未陽請教完溫先生,正在收拾滿桌的卷宗,聞言道:「陛下只說讓我查,沒說具體要去哪些地方查,到時候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