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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難以平衡,臉上便帶了些苦色,李未陽看她一眼,忽然伸手在她腦門上用力一揉。
樂嵐:「……別碰我!」
他笑眯眯道:「碰一下又不會發芽。」
兩人在四周摸索暗道,李未陽忽然問:「你說你是帶著家將一起來的,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虛張聲勢而已。」樂嵐道,又問:「那個要殺你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暫時還不知道。」他道,手指在一盞壁燈上輕輕一叩,身後的側牆上忽然一動,露出了一道小小的暗門。
樂嵐嘆為觀止:「我怎麼覺得這裡的機關好像都認識你。」
進來之前,他也是這般看似隨意地扭了幾棵樹,便打開了密道的開關,倘若上次還能說是機緣巧合誤打誤撞,這次可總歸不是巧合了。
李未陽道:「這些機關有個奇妙的共性,都是由同一個陣法改換過來,萬變不離其宗,打得開第一個,就能打開後面的。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兩人迅速把大當家抬進暗道,帶這麼大一個人逃跑十分不易,因此便將他敲昏了藏在暗道之中。
在漫山遍野中逃竄到了半夜,樂嵐覺得自己已經形同野人了,李未陽則更慘,本就如同野人一般,此時更加形象全無,最後,他們來到了樂嵐當初被抓的蘿蔔坑。
這裡但凡是大一點的樹,樹根下都是挖空了的,也不知是誰想出來這麼缺德的陷阱,兩人藏在坑下躲過一波追兵,天色已蒙蒙亮了。
有一輛送酒的驢車緩緩駛了過來,李未陽深深地緩了口氣,道:「救兵來了。」
樂嵐從坑裡探出頭來,見一個販夫模樣的人正在往四周探頭探腦,酒車停在一旁,約莫便是李未陽說的救兵。
她想像中的救兵,即便沒有千軍萬馬,也應該來數十個萬夫莫當的武林高手,衝破重重包圍,將她和李未陽風光無比地從山寨中救出去。
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驢一車,這救兵也太……略微寒磣了些。
李未陽也沒有想到相府派來的救兵會是如此規模,那人乍一看到兩個人,愣了一愣,問:「這位姑娘是……」
長話短說,將此處的情況講了一遍,那人頓時為難道:「這、這可不好了……」
他看了看李未陽,又看了看冷玥,哭喪著臉道:「公子,郡主,我這車裡只能帶一個人走……」
他的車上放著一隻巨大的酒桶,想來是昨夜晚宴給山賊送酒用的,只是這酒桶里想要裝下兩個人,卻極為不易。
李未陽當機立斷道:「阿玥,上車。」
樂嵐道:「不,他們要抓的人是你,不會拿我怎麼樣。」
李未陽簡直氣結:「你以為這裡是天子腳下?你劫持了他們的頭領,又看見了密室,這些逆匪豈會手下留情?」
她道:「我武功比你好,輕功比你快,命也比你大,何況你們已經有了計劃,是我壞了事情,要走你走,會有人來救我的。」
樂嵐的想法很簡單,她是個神仙,自有上天庇佑,何況她還有那麼多大事沒做,不可能栽在這麼一個小地方,而李未陽則不一樣,他凡人一個,若是現在走不了,以後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李未陽忽然冷靜了下來,向那販夫道:「把木桶打開。」
那人依言將酒桶打開,那桶沿鋼箍一共分了三個隔層,上下兩層盛放的均是美酒,中間隔開一個寬闊的夾層,剛好能藏一個人進去。
樂嵐往後退了一步,目送他們起行,眼前卻突然天旋地轉了一瞬,她被李未陽給打橫抱起來了!
李未陽毫無預兆地出了手,不由分說就把她往桶里塞,樂嵐還未反應過來,半截腿已經進了去,她一手撐著桶沿,一手撐著李未陽的胳膊,喊道:「慢著,慢著!」
她的力氣著實大,李未陽騰不出手來捂她的嘴,樂嵐摸向腰間,取下那隻小玉虎,按在他手上,說:「這是我的護身符,你拿好了,千萬小心!」
李未陽將她徹頭徹尾填進桶里,將上面的隔層蓋上,說:「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後悔把信傳給了你,你來救我,我高興得快瘋了。」
酒桶沉重地蓋下,樂嵐眼前黑暗一片,她想說話,李未陽卻聽不見了。
那販夫問:「公子,你怎麼辦?」
李未陽道:「你把郡主平安送下山,回去之後再想法子救我。」
只要樂嵐順利離開,他自己怎麼樣倒無所謂了,左右不過是能拖延多長時間的問題。
他目送載著樂嵐的驢車漸漸走遠了,心底越發平靜,手裡的玉虎觸感溫涼滑膩,他摩挲片刻,轉過了身來。
樹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這人的一身青袍如寒山蒼翠,往那裡一站,仿佛與山林天地融為一體,渾然不帶一絲煙火氣,他看著李未陽,笑了一笑,而後像審視什麼新奇物種一樣,繞著圈把他打量了一番。
這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山賊,於是李未陽問:「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
那人爽朗大笑道:「高人談不上,也就比你高了那麼一點吧!」
李未陽端正了站姿,兩人的身高頓時持平,那人一聲沒能笑完,打了個不尷不尬的結,他咳嗽一聲,粉飾道:「小友,我其實是來……」
林子中忽然傳來了動靜,想必又是一波巡捕過來了,李未陽朝那青袍人抱了抱拳,道了聲「不便久留」,轉身要走,腳下卻忽然一僵,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