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樂嵐追出門去,她到今天算是信了,不光皮鼓能成精,鳥市上隨隨便便買回來的一隻鳥都能成精!
凡間如此妖孽橫行,她今天務必替天行道,宰了這扁毛畜生!
將軍府是按朝廷的規格制度造的,審美依照老侯爺的眼光,建造得十分磅礴且寬闊。
府里有兩個頗為廣袤的園子,前園是冷夫人照顧的,是個花園;後園是冷將軍跑馬練箭的地方,他出征以後,就交給了管家照福打理,現在瓜果纍纍,是個菜園。
樂嵐追著這隻殺千刀的罪魁禍首,一直追到了後院。
這裡除了菜園,還有幾棟經年無人看管,雜草叢生的小樓,因地段偏僻,府里人丁又少,便閒置在了這裡。
冷將軍曾言,等她出閣了,這裡就單獨辟出來給她和新姑爺住,只是這些年戰事頻仍,便將修葺的事忘了。她當時看著雜草叢生、巢鵲住燕,扳塊門把手都能放到黑市上冒充文物的幾座「雕樑畫棟」,想到這裡便是自己日後的新房,心下實在堪憂。
綠毛飛到了後院,往草窠子裡一鑽,饒是樂嵐再好的眼力,也找不著它了。
時夜幕已落,天心月圓,她把彈弓藏在身後,放緩了聲音,向四周溫聲慢語地呼喚道:「小綠,別躲啦,我原諒你了,出來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草叢中的動靜,只要那個綠毛畜生敢露頭,她就一彈丸崩了它的腦袋。
草叢中並不見有什麼動靜,樂嵐正有些遺憾,餘光里黑壓壓的幾棟舊樓上,忽然有道光亮一閃而過。
她抬頭一看,只見其中一座舊樓上,有扇窗戶幽幽地亮了起來,裡面似乎有燈光。
燈光?
樂嵐眉頭一皺,這附近荒廢已久,蚊蟲又多,府里的下人都有自己的住處,平時誰也不會閒著無聊往這邊跑,何時住進了人?
她收起彈弓,往那燈光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這些建築雖然年久失修,但至今仍十分堅固,她在樓下摸到一隻燭台,抖掉上面的積塵,好在還能點亮,便擎著燭光上了樓。
樓梯上積著足足半寸高的灰塵,也不知多少年沒打理過了,樂嵐看著樓梯,神情緩緩卻凝重下來。
樓梯上的積塵完好無損,並無腳印。
也就是說,樓上那點燈的住客,並不是走樓梯上去的。
什麼樣的人會上樓卻不走樓梯?
答案只有一個字,賊!
果然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前些天她剛去造訪了天命司,今天就有同道中人來造訪將軍府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為何不去前院大宅,而是偷偷摸摸躲在這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呢?
這賊也是十分有想法了。
燈光所在的房間位於三樓,樂嵐幾乎不需要怎麼放輕腳步,厚厚的灰塵已經幫她消了聲音。她悄無聲息地上了樓,到了走廊拐角處,便將蠟燭吹熄,朝著那扇透著光的房間潛行過去。
到了房門前,樂嵐想著是直接一腳把門踹開,大刀闊斧地殺進去;還是採取迂迴之策,先試探一下對方虛實再做打算,正猶豫不決時,房間裡忽然有了動靜,她側耳一聽,聽到一聲壓抑而痛苦的喘息。
這個賊十分粗心大意,前來行竊,卻連房門也不知道關好,漏出一道窄窄的門縫,樂嵐透過門縫,朝裡面望了一眼,頓時驚住了:
她、她竟然看到一個男人!
一個光著上身背對著她坐在地上的男人!
世上竟有裸奔行竊的賊!!
她和那人中間隔了一道桌子,因此只看見了一張光溜溜的脊背,卻看不清這人到底在幹些什麼,她頓時忍不住了,面對變態還迂迴什麼!
她一腳將房門踢開,喝道:「哪裡來的賊子!」
那人正在地上全神貫注地做著什麼,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灰塵瀰漫如同起霧,他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捂住鼻子咳嗽一聲,而後看向門口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樂嵐見他只是光著上身,腰腹處鮮血淋漓,便知自己可能會錯了意。
這人也許不是什麼盜賊,哪裡有渾身淌血上門行竊的賊?
他的傷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冒出一個尖尖的頭,在燭光下泛著冷冷的寒光。
那人一手捂著傷口,想要去撈地上的佩劍,無奈有傷在身,行動不大利索,樂嵐先他一步,一腳將那劍遠遠踢開,他沒了武器,退到牆邊,警惕地瞪著樂嵐。
樂嵐與他互瞪,忽然發現,這人的右眼眼角下,有一顆小小的硃砂胎記,形狀十分奇特,是個桃心形。
她恍然想起早晨被她扔進廢紙簍的那張通緝令,畫像上也有這樣一顆胎記,與眼前這人如出一轍。
莫非……
她細細打量了眼前這人一眼,不可思議地問:「盜友,是你?!」
第15章 .因緣際會
那人扶著傷口,艱難地換了口氣,說道:「不,你認錯人了,我不修道……」
他把「盜友」聽成了「道友」,樂嵐並未糾正他,又問:「那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但我能告訴你,我是個好人。」
他稍微一動,便會牽扯到傷口,僅僅是對話的這一會兒功夫,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鮮血,樂嵐怕他失血過多,便道:「這位……壯士,你要不要先躺下止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