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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起錯來絲毫不含糊,懇切道:「我不該不告訴你們就自己了結試煉,半途而廢回到天庭,您老人家放心,我回去就向天帝認罪,請他再給我次機會,我一定洗心革面,踏踏實實完成試煉。」
平舒卻冷笑:「你拿這個當作試煉?」
樂嵐一怔,一時沒弄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嫌她不爭氣,把這麼一場外人看來簡單得可以說是消遣的下凡當作九死一生的試煉?
還是嫌她不爭氣,明知這是試煉,卻還任性而為?
她摸不准意思,便沒有接腔,靠在床欄上等著下一波的教訓,反正不管母親說什麼,她只管認錯就是。
平舒卻久久不發聲了,瞪了她半晌,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樂嵐跟在她後面下了榻,急忙追出去時,已經不見了母上大人的身影。
她遇上了自打遇見丹渚以來的最大難題——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都不算真正的問題,打打殺殺就過去了,她娘可比丹渚難對付多了。
相府是決計不能再留了,免得她遷怒到別人身上,侯府是她在凡間的家,可她現在身上丁點兒法力沒有,變不回冷玥的模樣,只能望家興嘆,卻混不進去。
思來想去,她只拿出來一個主意。
李未陽進入房間時,樂嵐已經穿戴好,正在收拾包袱。
他看著她把銀錢字畫等物事一樣樣裝起來,仍覺得不大妥帖,問:「夠不夠?」
樂嵐拍了拍又沉又實的包袱,笑道:「夠我花到下輩子了。」
「你下輩子有我呢。」他坐在椅子上,促狹笑:「不如把我一塊捎走,省的時時惦念。」
「你放心,我早晚回來捎你。」她轉身朝他擠了擠眼睛,「是我的東西,一樣都不能落。」
當然,前提是她得把他呵護好,免得城門失火,池魚遭殃。
她出了相府,便往鼓鼓鬧鬧的長興坊去了。
循著門牌找到長興棧,向掌柜的打聽了人,上了樓梯,找到房間,確認無誤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重鈞正在擦一把小而強力的弩箭,聽見門銷斷裂的聲音,弩箭立即指向門口,看見來人時頓時愣住了,將弩一收,垂頭繼續擦箭。
樂嵐豎著眼瞪他,「是你把人帶過去的?」
「我有什麼辦法,你娘是神仙,我還敢違抗神仙的命令麼?」他瞄了她一眼,「何況就算我不帶,她循著你的氣息也能找過去,我已經盡力拖延了,三天時間還不夠麼?」
他的話像片軟軟的蒲團,沒有頂撞,甚至還有點委屈,她一肚子的氣頓時沒處可撒,活塞一般頂在胸口,好不難受。
氣氛尷尬地沉默了一瞬,重鈞問:「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出來了?」
「不走,難道等著把李未陽也牽扯進來麼?」她嘆了聲氣,有些發愁,「我也擔心丹渚會伺機報復,上次一擊未成,他肯定記恨住了,我現在法力還沒恢復,得找個安全又隱蔽的地方躲一陣子。」
重鈞從懷裡摸出一隻小盒子,打開盒蓋,裡面是一粒月白的丹藥,晶瑩剔透宛若明珠。
他把那小珠子似的丹藥捏起來,仔細看了看,向樂嵐湊過來,「這是你母親為了答謝給我的報酬,似乎是你們神界的東西,吃了這個會不會對你的傷勢有些幫助?」
樂嵐湊近嗅了一嗅,心中暗暗吃驚。
這是用來修魂補魄的玄陰丹,倘若一個人魂魄不全,或有所缺,服下之後不足的地方會逐漸滋養彌補;而倘若是一個正常人服了此丹,三魂七魄頃刻間會膨脹數倍,爆體而亡。
她怎麼會給重鈞這種東西?
樂嵐一面用近乎挑剔的眼光打量著他,一面道:「這東西治不了我的傷,沒準倒能治你的傷。」
她的視線讓他渾身不自在,去摸那擦了一半的弩箭,邊擦邊道:「我有什麼傷可治的?」
樂嵐笑了笑,把那盛藥的小盒子接過來,讓重鈞仔細地看那丹藥,「這個藥名叫『心眼丹』,專門補治缺心眼,你缺了那麼多,趁還沒重症不治,得趕緊多補補。」
重鈞:「……」
「逗你的,這是玄陰丹,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她正色下來,將玄陰丹的用途和他說了,他聽罷更加沉默,一言不發的繼續擦弩。
她當然不肯就此放過,又問:「你的魂魄是怎麼回事?」
「我的魂魄好得很。」
樂嵐急了:「到底怎麼回事?」
他終於肯把手裡的活放下,望著她道:「我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丹渚曾經救過我一命?」
「你說過,」樂嵐點頭,「他救了你之後你就變成了傻子,花了二十年才恢復過來一半。」
「這不是重點,」重鈞道,「重點是,他救我的時候似乎把魂魄給算錯了,給我算丟了一個魂,多算了一個魄。」
正常人都有三魂七魄,二十年前的重七浚自然也不例外,可經歷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之後,卻變成了二魂八魄。
少了的那個魂不知道少到哪裡去了,多的那個魄也不知道從哪裡多來的,不相干的魂魄雜糅在一起,難怪他會痴癲了二十年。
重鈞本人倒十分樂觀:「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少一個魂沒什麼大不了,多一個魄的作用就不一樣了,我的骨頭之所以比平常人結實,受傷後痊癒得也快,多虧了這個魄的功勞。」